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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酒已经糊涂了。“他是真的被搜过家了却这么认为?还是在掩盖?”
余渊回头看了她一眼,说:“谁知道呢。”
林三酒发现自己今晚总是有张开嘴却找不到话说的时刻。
“所有这些直播,新闻,影像全部都是由‘奥夜镇长’系统生成的,”余渊看着仪器,慢慢地说:“包括你看见的第十七代镇长。在花生镇人的头脑中,第十七代镇长已经上任十几年了,开会,讲话,视察都有不知道多少资料记录呢。在这個镇上,你我只是谣言,镇长才是真实。”
“你不是要关闭这一部分的系统吗?”林三酒半晌才从冲击里反应过来,问道:“为什么它还能继续生成这些影像?关闭不了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些仪器都破坏掉。”
余渊没说话,却双手握住机器边缘,将它使劲往旁边一拽——在“呛啷啷”的金属摩擦声中,林三酒眼前露出了它后面的那一排机器;或者说,原本应该出现在它身后的机器。
她分不出自己眼前的碎块,原本究竟是多少台机器了;余渊在破坏的过程中,显然非常仔细,目光所及之处,她看不见一根还完整的电线,一块没有碎成至少两半的芯片板。一堆小山似的碎块,足足堆到了她的大腿处。
“没有用,”余渊仍旧平静,但他此刻的平静与作为数据体时的平静相比,不太一样,像是紧紧绷起来的一张布,表面平稳光滑,每一根纤维都被伸扯到了极致。“我破坏了这一部分的中枢,我以为对于新闻娱乐和教育内容的制造,也会因此停下来。”
“为什么没有停?”林三酒愣愣地问道。
“‘奥夜镇长’系统自动将负责民生镇务的另一部分计算能力,划拨过来,代替了我破坏的模块。”余渊解释道,“也就是说,‘新闻娱乐和教育’是系统中最重要、最优先的部分,什么水电暖气都不如这个重要,我破坏一台机器,就有另一台机器放弃原本的任务,顶替上来。
“最重要的是,虽然‘奥夜镇长’系统生成了这些东西,可是生成的程序却是一个互相喂食的过程。”
林三酒太多不明白了:“互相喂食?什么意思?”
“‘奥夜镇长’系统不是成熟的ai,没有自我意识,它只是根据一些基本原则在行事。比方说,当枪声响起后,有家住得远的人,在公共屏道上问‘刚才是不是有人放烟花了?’,然后一些镇上地位较高、说话较有分量的人,开始站出来说,他们听说镇上在筹划庆祝活动。‘奥夜镇长’系统立刻从众说纷纭里抓住了最合适的解释,发布了庆祝活动的公告,然后在镇民的不断传播之中,庆祝活动成为了‘现实’。”
余渊叹息着笑了一声——在他们之前和管家来回扯皮的时候,嗡嗡作响的庞大机器群,一直在运转工作。
“除非我把地下大厅所有机器都毁掉可是那样一来,就像管家说的,花生镇镇民的民生就完全保障不了了,混乱、死伤都在所难免。”
“管家”二字终于让林三酒一个激灵,想起来自己回地下大厅是干什么的了。
说来也怪,她原本以为此时此刻又是一个“关键节点”,但是直到她把管家被杀一事说完了,让她选择余渊行为的关键节点也没有浮起来。
“镇长府里住着的人,究竟是镇长、克朗还是管家,并没有任何分别,”余渊皱起了眉头,神情凝重了:“因为实际上维持花生镇运转的是‘奥夜镇长’系统,所有花生镇镇民相信的都是‘第十七代镇长’从克朗今夜的行动来看,他恐怕对‘奥夜镇长’系统的存在一清二楚”
林三酒猛地抬起了头。
“掌握了‘奥夜镇长’系统的人,就掌握了花生镇,”她喃喃地说,“克朗只要做一个影子控制人就行了。这也就意味着”
克朗在取得了对镇长府的控制之后,第一个来的地方,就会是——
念头转到这,一群人的脚步声、机枪轻撞声,已经如潮水般涌下了楼梯;伴随着一声“这里”的命令,一连串枪声登时响了起来,波荡回击着地下大厅的每一面墙壁,将林三酒和余渊二人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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