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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春看出了她的顾虑,只将手札放进她手里,又转头摆弄药瓶。
“老头子不知分寸,只当王妃为关门弟子,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
梁婠一愣,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手札,轻轻一翻,字迹密密麻麻,墨迹不同、日期不同,是长年累月的记载,并非一朝一夕完成,是原稿。
顿时,只觉得手上心上一般沉甸。
梁婠手指捏得很紧,嗓子微哑:“不瞒老大人,学医多年,我从未正式拜过师,最初领我入门的,还是我阿父,可那时年幼,学一半、扔一半,等后来真想学又——”
“之后再捡起来也是生活所迫,跟市井里的游医学过,去医馆里打杂时跟着老医者学过;疫情爆发的时候,跟军医学过;后来又跟府医学过,进了宫又常请教太医……”
“从前学医时目的不纯、心有杂念,可与老大人相处的这段时间,您教会了我很多,在梁婠心里早将老大人视作传道受业的老师。”
“您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传授于我,梁婠如何也得正经向您行拜师礼才是。”
梁婠放下手札就要起身去准备。
陈德春连连摆手:“王妃与我相处时间不短,应该知道老头我不是在乎虚礼之人,王妃能将我研习的东西传承下去,是老头子幸运,我该谢你才是。”
陈德春的脾气梁婠知道。
他一是不喜虚礼,二是不想兴师动众。
梁婠转眼看到案几上的茶壶,沏了一杯,在陈德春面前跪下行叩拜之礼,双手奉上:“老师可以不在乎,但学生不能。”
陈德春见她执意如此,微笑着接过,饮了一口放到旁边,双手将她扶起。
“既然王妃喊老朽老师,那么有一句话,我想问问你。”
梁婠直起身坐好:“老师请说。”
陈德春抚着小胡子,表情严肃:“那日晚宴上,王妃真正想对主上说的是什么?”
梁婠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宇文珵给她两个选择时,她没忍住怒气,有些冲动的打断他、反问他。
陈德春见她垂眼沉默,微微笑道:“你这孩子,我看得明白,内心是不愿拘在这后宅之中的。”
梁婠抬眼瞧他,不敢轻易接话。
陈德春了然一笑:“你不必担忧,实话跟你说,我谁的人都不是,我行事向来只遵从本心,当初跟着上皇帝是,后来跟着殿下是,现在跟你说这些话仍然是。”
话说至此,梁婠心下明白,不再遮掩,直言道:
“天命有常,惟有德者居之。私以为,若真有统一天下之心,就不该心胸狭隘,区别对待周人与齐人,更不该任由宇文珂虐杀战俘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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