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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鸻是从什么时候起意识到这一点的呢?
或许是从为了帮舰务官小姐治疗诅咒,弥雅带着他们在以太之海中遨游,在散落的神职碎片之中打捞娜尔苏妠的神性力量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了解了神职与法则的运作方式。
法则像是既定不变的真理,而神的力量不过是其映射,就像一个无穷宝库的看守者。新海上的风暴毋须人看守,而风暴领域的规则的主宰却能掌控它如何运作。
当它掌握在黑暗的力量手中时,三十年一次的风暴潮日复一日地侵袭着帝国的北境,吞没文明的边境。
凋亡可以约束无序的生死,当凋亡之亡后,森林的滥觞形成一场席卷一切的灰灾,直至将圣白树的生机吞噬殆尽。
‘记住,小家伙——’
猛烈的繁荣之后就是一切归于沉寂,创生即是毁灭。宇宙愈是盛大,归亡愈是迫近,直至星辉燃烧殆尽,一切星辰熄灭。
少年手持托纳米基圣杖,黑沉沉的目光映着众日之亡,耳边仿佛回响着七个王朝的君主的话语,索奇特尔告诉他命运的真谛,希皮利阐述着时间的终末,与毁灭的含义。
半空之中的阴影中诞生出一个漩涡,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熊熊燃烧的星辉正引来饕餮的入侵者,那阴影之中一轮赤星高悬,如同金星坠入尘埃。
数不清的阴影正从门扉涌出,如同一场倾盆大雨落下,它们坠入水面,又从泥潭之中爬出,形成扭曲的形象——那是他早在艾尔帕欣的北境之战中就见过一面的文明的敌人。
影人。
“还不是时候,我们……仍需要时间,”洛羽一边向前伸出手去,“艾德……仍需要时间。”
像是千百个声调从他口中发出,七座金字塔下的万千亡魂齐声高唱,在他眼中诞生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庆幸天蓝不在这个地方,不然一定会吓个半死。
他左右手轻轻合拢,像要抓住半空之中那条裂口,将它左右合拢;但托纳米基圣杖的力量毕竟有限,他作为凡人的身躯承载的力量毕竟有限。
七座金字塔在地下深处微微震颤着,塔身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裂口,来自于辛萨斯时代的亡魂正从裂口之中冒出,如同黑烟,从他身上的伤口之中一道道冒出。
归亡会杀死你,毁灭的力量并非毫无代价。
洛羽仿佛再一次看到了索奇特尔——七个君主为首的那一位,它们埋葬了整个王朝,就为了向众圣复仇。
而太阳的众圣早已隐入黑暗之中,只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世界,祂们打开一道门扉,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将之重新关上。
“还不是时候,”那位蛇人的君主对他笑了笑,“计划还不是时候。”
“但我需要力量!”少年在内心中咆哮,他的同伴在那个世界中,面对着辛萨斯的宿敌。他要关上的不仅仅是这一道门扉。
“艾德必须平安归来,否则我必诅咒你们的计划。”
“你开始学会我们的行事方式了,”蛇人君主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谋划与算计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你面对的对手阴险而狡诈,因此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它们更加阴险狡诈。我们选中你,你也选中我们——”
“给我力量……”
少年内心中的声音像是一头野兽。
但索奇特尔摇了摇头,看向天空中的那个方向,“还不是时候,命运选中了他,天平在他头顶之上显圣,你太小看他了……也太小看众圣了……”
一道微风正拂过林地。
那是枯寂的森林许久以来未曾沐浴过的风,南风夏洛沛,有人说它诞生于新海的风暴之上,隐示着巨树之丘盛夏的来临。
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灰灾之中的巨树之丘未曾有春天,因此也不会带来夏天的繁茂,但雨水可以洗尽一切污浊。
将灰白的尘埃冲入大海。
银链群岛,一艘往返于考林—伊休里安的商船之上,年轻的水手们正凝重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湿度计的指针摇摆不定,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气压表也昭示了一场浩大风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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