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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道扶起南阳公主,笑道:“公主,才说过不必多礼,怎却又行将起礼?这地上颇凉,公主玉体保重。”
南阳公主似未料到李善道这次会亲自扶她,胳膊被他两手一握,只觉他强健有力。
却这南阳公主今日迎驾,穿着甚为正式,即所谓之“钿钗礼衣”也。上衣是一件深青色的襦衣,领口、袖口绣着缠枝连纹,边缘镶着同色的锦边;下装为石青色的百褶裙,裙摆施裥褶,行动之间如流水波动,外搭大袖纱罗衫,纱质轻薄如雾,上绣云鹤纹,阳光透过纱衫,纹样若隐若现;腰束双带,内为皮制的鞶带,系着香囊,外束织锦的大带,带端垂着佩绶。
南阳公主是隋室的公主,依照礼制,她本用的是黄、红、绿三色绶带,不过她现为汉俘,隋室已亡,故而她倒是主动地未再用这三色绶带,而只垂了条单色绶带。
隔着纱罗衫,透过襦衣袖,其两条上臂触手,甚是骨肉匀停,又其身上妩媚的体香,更是入鼻清楚,沁入心脾。李善道下意识地收拢手指,然随即松开。
“多谢大王体恤。”南阳公主便侧转身来,让出通道,请他入院,垂眸说道,“为表贱妾感激大王赦免禅师之恩,贱妾特备下薄宴,请大王入席。”
李善道笑道:“好,就请公主先行。”
便随从来的一众亲卫,把守在了门外、院墙四边。张士贵领着两火亲卫,欲从李善道同入。
李善道摆了摆手,令道:“公主所居,清净之地,尔等粗莽汉子,怎好入内玷污。便都留在院外就是。”张士贵忠心耿耿,职责在身,向来对李善道之令,供奉无二,这时却不肯从他此令。遂两火亲卫,又留下一火在外,到底是张士贵领着另一火亲卫,从李善道入进院中。
穿过前院,上到游廊,便入堂中。
伺候南阳公主的十余仆婢,或拜迎院中,或拜迎堂门口。不必赘述。
只说进到堂中,李善道顾盼打看。
堂内陈设清雅,最引人注目的是西侧佛龛。檀木雕花的龛中供奉着一尊白玉观世音,菩萨低眉含笑,手执净瓶。龛前青烟袅袅,沉香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已有闻报,南阳公主可之前在宫中时,受萧皇后的影响,已经信佛,现下颠沛流离,落入风尘,前到了贵乡,得赐了此宅之后,因旋即就专门设了一间观音堂,供奉观世音菩萨。
看来南阳公主不仅是设了观音堂,乃至在正堂上,也供奉了菩萨。
李善道看了一看,未有多言,只笑道:“军务倥偬,尚未来过公主府邸。却陈设简陋至此!这是我的疏忽,尚敢请公主勿罪。明日,我就令玄成,给公主、萧后等添置些家具、陈设。”
这堂上的陈设,固与南阳公主之前没法相比,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南阳公主万福说道:“大王厚恩,贱妾铭感五内。然贱妾历经家国之难,於今唯一心向佛,此等身外之物,早是如似浮尘,不敢劳大王费心。”
李善道笑道:“佛劝人善,公主本心善之人,礼佛自是好事,然亦不可弃世情於不顾。禅师年岁方小,一切都还需公主照拂。纵不看他人脸面,只为禅师,公主亦需为自己多加珍重。”
南阳公主不语,行礼罢了,请李善道入席主座,自在侧陪坐。
她的贴身婢女传下话去,不多时,酒菜一道道呈上。
雕胡饭盛在越窑青瓷碗中,旁边摆着驼蹄羹、鲤鲙、鹅炙等佳肴,并几样时鲜菜蔬。
酒是窖藏的兰生酒,倾在琉璃杯中,漾着琥珀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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