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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家里总是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现在却只能闻到胶带与纸箱的味道。
睡在公寓的最后一晚,乌鸦在哀嚎。我们躺在清冷的月光下,我脱口而出一句: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他要搬走,对不起他要牺牲他自己。他看出我没说出口的种种,笑了一声,捏了捏我的手背,语气轻松:“等妈妈好了,我们再搬回去。”
·
搬家的那一天,我们租了一辆小卡车,我和我哥撸起袖子将双人床解装后搬进车厢,又去二手市场淘来了二人座小沙发、折叠餐桌与餐椅,砍价三个回合,四百八十块钱拿下所有。本来还看到有人在出售成套的书桌椅,我问他要不要买回家给他办公,他摇头说新家很小,塞不下。
池易暄新找的房子在一处偏僻的老式小区,离市中心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因为没有电梯,我们得将所有家具从一楼扛到六楼家门口。我负责走前面,两只手扛着家具边爬楼梯边看路,因为是上行,大部分重量都落到了后头的池易暄身上。爬到楼道拐角处时,我就在前面喊话,告诉他该往左还是往右、往前还是往后。
池易暄卖力地扛着床架,跟在我身后听我的指挥,额前汗水如豆大,落在地上洇湿成一个个深色的斑点。
我们从天光大亮搬到暮色四合,归还完卡车,再气喘吁吁爬回六楼,进门的瞬间就跌坐在起居室的地砖上。
池易暄同我一起坐在地上,两只腿大咧咧岔开呈“人”字,双手撑在身后,和我开玩笑说:“这个月的锻炼量有了。”
寒气逼人的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我艰难地爬起身,将窗户关上。
搬进新居的第一顿饭,池易暄做了两碗鸡蛋面,他系着围裙,在逼仄得只能站下一人的厨房里忙前忙后,我坐在今天刚买来的正方形小餐桌前和妈妈发微信,却总被晃动的桌子分心。
妈的,买的时候餐桌放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我们还没发现,现在才发现一只桌腿下缺了一块。我从行李箱里翻出几包从餐厅拿回来的餐巾纸,垫在瘸腿的桌脚下。
池易暄端着面碗出来,将围裙解下,让我帮他拿两双筷子。他说再艰苦也不能失去优雅的生活态度,开饭之前先拿剪刀剪开一只标记为“厨房”的纸箱,弯下身在里面翻找起来,最后掏出一瓶开了封的红酒,又从防震膜里拿出两只红酒杯。
我们在烤得高热的钨丝灯泡下轻轻碰杯,庆祝自己没有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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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吞没大地,我将妈妈的窗花贴了一只在我们的窗户上。池易暄忙着安置新家,拆了两个纸箱,将我们的牙刷、杯子、和剃须刀摆到洗手台上,再为床铺上床单。
我在他做饭的时候将房东留给我们的油汀推到卫生间,现在油汀加热好了,我叫他和我一起去洗澡。
浴霸烤得人眼球发涨,我和我哥脱光衣服跳进了淋浴间,像两个小男孩一样,光着腚挤在一只花洒下。水龙头上热与冷的标识早已看不清楚,我先拧到左边,被冻得嗷嗷直叫,然后才火速将它拧到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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