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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渐川眉心一跳,隐约感知到了什么。
他站在包厢门内偏头朝后看去,视野范围内,刚才还涌动着几道人影的列车过道竟然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在了。
整片空间似乎被陡然抽干,只剩下了晦涩昏黄的灯光,还有他和汤普森。
啪的一声,挂在窗边的那件女士风衣因列车的晃荡震落,掉在了地上。
像是突然按下了某样开关。
漂浮着无数浮沉的空气里,列车长汤普森停下寻找的动作,站在门边,脸色从疑惑惊愕褪成一片沉凝。
他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绷起,一双眼睛抬起,探究地看向黎渐川,鼻息间吐出重重的白气:“伯利克先生,如果这也是在你的把戏之内……”
“我可以保证这与我无关,列车长先生。”
黎渐川慢慢呼出口气,扫了眼过道内本应站着宁准的那块地面,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汤普森脚下,双眼微眯,然后抬手按开了4号包厢的灯。
他仿佛全然不受眼前景象影响一般,竟然开始检查起包厢内的物品来。
汤普森的眼神闪了闪,冷冷地盯着黎渐川的背影道:“但眼前发生的一切你似乎并不意外,伯利克先生。”
自然地伸出手将桌面上的镜子扣住,避开那片镜面,黎渐川拿起一张报纸展开检查。
他微偏过头,半张脸浸泡在灯光的阴影中,淡淡看了汤普森一眼:“你似乎也并不意外,列车长先生。比起意外和惊讶,你的情绪里更多的应该是恐惧和愤怒——你在气怒什么——你料想过这种场面,但却没想到它会在这种时刻出现?”
汤普森的眸色冰冷,颊边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伯利克先生,这不是你可以胡言乱语的晚餐时刻。”
“说明人可以添加干扰,但不能否认事实。”
黎渐川慢条斯理地将报纸折叠起来,紧盯着汤普森的神色,“所以你无法否认我的某些胡言乱语——列车长先生,上一个冬天,你作为寂静号列车的列车员,在这趟列车上,究竟经历了什么?”
汤普森棕色的瞳孔略微一缩。
他和黎渐川对视了大约三四秒钟,微抿的唇角才缓缓松懈下来。
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帽子。这个动作使得他的半张脸都陷在了手掌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但他那两片锋利的刀刃似的嘴唇却暴露在灯光里,像是在艰涩地回忆着什么一样,微微翕动着。
“我不太清楚你要说的东西,伯利克先生。去年,也只是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的喉咙里挤出了湿棉花团泡过的微弱含糊的字眼。
黎渐川注视着他帽檐手掌下的那一片阴翳,慢慢向前挪了半步,拿着报纸的手指蜷起了一点。
“熟悉的东西……”
黎渐川声音低沉:“什么东西?是这趟列车上的另一个怪物,还是另一个充满了老旧花样的故事?”
汤普森的头蓦地抬起。
几乎同时。
一声极轻的纸张撕裂声在耳边响起,过分刺眼的点光扎进眼睛里,喉咙间刹那掠过一丝冰寒锋锐的凉意。
汤普森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按在帽子上的手一翻,一道血线噗地炸开。
他的手掌像是被锋利的空气攫取,毫无征兆地被削掉了半边。剩下三根抽搐的手指像是染血的树根,死死地抓住了那片几乎要刺进眼球的报纸——报纸末端破了道口子,缝隙里是渗着血的镜片。
饱满的血珠在镜片边缘打了个滑,滴落到皮靴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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