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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眉间一派温良:“本官自然相信李城主的治下之才,衙署必无吃干饭者,只是不知百姓有几人能吃上干饭?”
李壑还是只听懂一半,发愁道:“灾年哪有饭吃,有口粥就不错了!”
待对上青年温和却隐含深意的目光,才明白他这是在城外见到流民来问罪的!颓然道:“大人,实不相瞒,两月前下官已接纳了数百流民,如今存粮已然告急。”
晏书珩并未着急表态,又问:“那李城主可知押送宫中贡品的官员昨夜因路遇暴雨,被流民被困在驿馆不得寸进?”
李壑顿时明了。
这哪是体恤民情?是在埋怨他未镇压好流民,延误了贡品押送!
他僵硬地扯动嘴角:“长公子,流民本也是无辜百姓,谁不想安居乐业?”
李壑改口唤他长公子,便是暗指在这士庶天隔的世道下,他身为士族子弟不知人间疾苦。他没能压制住内心不满,话说出来才觉不妥,但也并未后悔,有道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归隐山林!如此一想,他挺直腰杆,坦然直视这年轻权臣。
晏书珩未有不悦,端着茶盏平和地与李壑对视。此时李壑再对上这煦然的眼神,只觉得脊背发毛,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人果真心眼子比渔网的网眼还多!
晏书珩宛若未觉,慢悠悠喝着茶。
他想起在武陵那夜。
本以为小狐狸要发难,不料她倒头就睡,兵家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归根究底就是攻心。
李壑显然不如他家阿姒狡猾。
见李壑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他才放下杯盏:“故李城主派人挑拨流民为难朝廷的人,是为了让民怨能上达天听?”
李壑怔住了。
此刻他才开始正视这世家子弟。
他咬咬牙,道出实话:“粮仓见底,豪族想把流民募为佃户,但碍于朝廷法令不敢私募,不愿捐粮,也不让流民进城。一昧镇压只会激起民愤,下官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您要怪,就怪下官吧!虽说士庶有别,但庶族的命也是命!因而下官也想求大人回到朝廷,能替这些百姓说几句话。”
看着眼前梗着脖子不知变通却一心为民的李壑,晏书珩想起那圆融周到却奢靡残暴的历城城主,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温言道:“有官如此,是民之幸。愚者不屑同流合污,智者则顺势下游,眼下就有一阵洪流,不知李城主可愿借此为民谋利?”
李壑不大敢信:“难不成还有我这大老粗能做的事?”
晏书珩笑了:“自然,且只您可以。”
从城主府出来后,已近黄昏。
破雾问晏书珩:“长公子为何笃定朝廷会将收编流民之事交给
宜城?()”
晏书珩有意栽培破雾,颇耐心道:因为地势,收编流民只是个由头,宜城往西是襄阳、建康,在此收编流民,可防止流民涌向建康及京口,京中会同意。且宜城周围崇山峻岭环绕,地势易守难攻,又是北上北伐的一处捷径,适合屯兵,且宜城周围都是大郡,因地势长期受大族忽略,可容我们寻隙而入。?[(()”
破雾不解:“为何是李壑?”
晏书珩笑了:“李壑得民心,有过练兵经验,且他是寒门出身。”
局势初定,若其余大族领了这差事,朝中格局又会变化,这是众世家都不愿见到的,眼下交给权力旋涡之外的人最合适。
破雾略一思量:“李壑对士族多有不满,想必也清楚您筹划此事是为了家族利益,安置流民只是顺手罢了,他如何愿意与依附郎君,暗中成为晏家的势力?”
晏书珩反问他:“破雾以为呢?”
破雾想了想,想起晏书珩常说谋之一事,谋的不是计谋多周全,而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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