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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匹快马,没入夜色,加鞭一路疾行。赶至方与县已过子时,离红石山老远就见星火。
亲眼目睹山阴坍塌,洪思民已经傻了。又见深沟口塌陷,他脑中更是一片空白。愣了许久,才嘴念,快…快救人。可那会谁敢动,深沟里埋了上百号人了。
好在,不过两刻,部署在红方河口、落鹰崖的民兵来了。见出了大事,忙遵照□□教授的那般,将带着的干牛粪点着,放狼烟。故,云崇青一行到时,方与县两百民兵过半在此搜救。
“儿啊…我的儿啊…”有老妇跪在一具尸体边上,放声痛哭。有小儿抱着血肉模糊的人,在低泣。
几个衣着齐整的衙役,见州府来人,还敢觍着脸上前行礼。
记恩气不过,下马就是一鞭打去:“你们吃着官家粮,竟站在平整地上瞧热闹,深沟下埋了多少人,不知道吗?”
看着这方惨状,云崇青最后一丝侥幸没了。他以为只要布控周全,搜救便宜,就能最大程度上防患。可现实…却不尽然。翻身下马,红着眼拱手向悲恸的遇难者亲属。
“响州府知州云崇青在此,以顶上乌纱向各位保证:红石山祸事,一定会秉公处理,给你们一个公道,让逝者安息。”
“云大人啊…俺男人没了,他才二十二啊…”年轻的妇人,哭得面目赤红。
云崇青知道,她的天塌了,再次拱了一礼,便拿着剑阔步穿过人群,往山阴去。几个衙役也不敢在这干站着了,在记恩和云崇悌的怒瞪下,纷纷跟上。
“云大人来了就好。”
举着火把的老汉,抹着浊泪。他小儿被埋得浅,已经救出来了。没大伤,歇了一会,就下去深沟,帮着刨人了。
有村民附和:“主心骨来了。有大人的话,咱们心都定定。”
山阴处,人不少,嘈嘈杂杂。火把点着,云崇青一眼逮见被主簿搀扶着的洪思民,脸都黑尽了。
“方与县知县洪思民。”
洪思民已听人回报过了,说州府来人。没急着去见,也是知自己这次过错大,难以弥补。故极力表现,想让上峰消消火气。听到这声,心揪紧得他都喘不上气了,艰难地转过身,颔首拱礼。
“云大人,下官…”
“急功近利,不顾百姓生死,你不配为一方父母官。”
云崇青厉声:“剥去他的官服,拿下。”
洪思民大愕:“你不能。我乃吏部派任,皇上盖印。你一五品知州,无权剥我官服。且红石山祸事,是天灾意外。真要论罪,你也要担责。”
方与县的衙役不动。跟随云崇青一道来的五个府卫,立时上前,擒住洪思民,将其押下。洪思民还在大喊大叫:“云崇青,你这是逾距越权。谁给你的胆子?皇上…沐宁侯府结党营私,肆意残害忠臣…”
这里血腥腻人,哭声恸天,他还有脸说自己是忠臣?一个府卫俯身捡了块沾血的碎石,堵住洪思民的臭嘴。
“大人上次来方与县视察,一再交代阴雨天不做工。就你最能,不但不从令,还把人赶去山阴地凿石。你别冲大人嚷了,低下眉眼看看这躺了一地的死伤。你也别叫皇上了,皇上都想把你给剥了。”
百姓看着。有个胆大的十三四岁少年,深吸重咳,咳出口浓痰,直接啐向那狗官。
衣上沾了浓痰的洪思民,哪敢看地上死伤,舌头顶着嘴里的石,想将它吐出。只石尖锐处顶着上颚,极难移动。
山阴,云崇青将剑交于义兄,拿火把查检了深沟塌陷的断口,没发现什么不对。令方与县的几个衙役在前,领他顺斜坡下去深沟瞧瞧。
洪思民被拿,那几衙役再不敢轻慢,让在前就在前。
“大人,您小心点。这里长了苔藓,滑得很。”
随后的云崇青,真想把几人的脑袋全摘了。既知道山阴易生苔藓,他们为何不拦洪思民?
深沟下情况更糟,连日下雨,沟底积水半尺深。狭窄,至多两人并行。尖石遍布,稍有不慎就会被划伤。山阴坍塌,填了近四丈长的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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