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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挤坐在官帽椅上,一身肥肉都堆上来,肚子溜圆,把补服上那只小鸟儿顶得清清楚楚。家里人按照他的吩咐正收拾着细软家私。乔语树愁眉苦脸地看着,不舍地叹了口气。
知州大人召集各县镇官员议事。自已地罪责一定是跑不了的,官是做不成了,先让家里人把细软收拾好,打包送回老家去吧,各县镇官员地丑事,他多少知道一些,料想张剥皮既然已经死了。以此相要挟的话,知州大人不敢把罪责全栽在他的头上。
乔知县弥勒佛般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的正发着愁,李班头匆匆奔进来,诧异地看了眼忙忙碌碌的乔府家人,然后对乔知县施礼道:“大人,华大人求见”。
“华钰?”乔知县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他不是在家养伤,等着听参问罪呢吗?他来见本官做甚么?我被他害得还不够惨么?”
李班头讷讷难语。乔知县哼了一声,摆摆手道:“叫他进来吧”。
李班头如蒙大赦,连忙匆匆退下,一会儿功夫,只见华推官被两个丁勇抬着走进厅来,乔知县双手抱着肚子。也不起身相迎,只是苦笑道:“华大人,本县苦读二十年,才谋了这么个小小地七品官呐,如今........本县地前程,全都毁在你地手里了”。
华推官趴在木板上,干笑道:“县太爷,本官也是为了地方百姓、朝廷律法啊。不过........连累了大人您,本官心中实实不安,趴在家中苦思良久。倒想了个法子。或许能助大人您化险为夷呢,大人可愿听我一言?”
乔知县一听。顿时精神一振,象球一般从椅子里蹿了起来,喜笑颜开地道:“是是是,那是自然。不知华大人........呃........,快快,抬华大人去本县的书房,上茶,快些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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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知州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已经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了。霸州乃至所辖诸县的大小官员济济一堂,全都一言不发。
乔知县赫然在列,没事人儿似的左顾右盼,周围的同僚看了就心中有气。其实乔知县倒真想扮出一副悲愤忧伤的神情来,以博取众官员的同情。只可惜他脸上地肥肉实在太多了,点着头说“是是是”的时候,颊上和下巴地肥肉一齐哆嗦,看起来还很有诚意。如果想做悲愤地表情,难度实在太大,那双眼睛瞪得都有点走形了,他脸上的肥肉还是耷拉着,没有一点变化。
江彬悻悻地坐在樊知州旁边地椅子上,脖子上缠着伤巾,手臂吊了起来,一条腿打了夹扳,也不知伤得有多重,只是他的嗓门可够响亮,声震屋瓦。
他正唾沫横飞地重复着樊知州已听了八百遍的那番话:“一听知州大人吩咐,末将点齐了三千军马,疾赴辛庄,我心里急呀,领着几十个亲兵风驰电掣率先冲进了辛庄,一伙刁民嘛,人再多,他敢和官兵对抗?
想当初在鸡鸣驿,本将军可是领着二三百兵卒,硬是顶住了三千鞑靼铁骑地进攻啊。这可不是吹的,当今威国公爷可以为本将作证。咕噜噜........”
江彬抓起茶壶,就嘴儿灌了一大口,抹抹嘴巴道:“我跟你们说,本将军单刀赴会,还真把他们镇住了,眼看着我大摇大摆地接了张公公出来,就没一个敢呲毛的,可谁知道哪个愣头青忽然扔了块砖头,把本将军的头盔给打歪了。这打仗啊,打的就是一个气势,有了气势,肉狗也变老虎狗。没气势,千军万马就任人宰割。
别小瞧了这一砖头。暴民们立刻又叫嚣起来,保护张公公要紧啊对不对?我不能和他们一般见识啊,轻重缓急还分不清吗?见势不妙,本将带了张公公飞马便逃。
我x他祖母的,我哪儿知道霸州地百姓人人有马呀,我的马刚刚长途跋涉而来,又一下载了两个人。能跑得过他们吗?本将军好惨呐,你们看看。看我这头、我这手、我这腿,哎唷........疼死我了!”
樊知州干笑两声道:“霸州民风一向彪悍,加上百姓们大多精通马术、武功,江大人救人心切,身入敌丛,江大人受苦了,来人呐。快扶江大人回府养伤、休息。”
“嗳,我还没说完呐,那些刁民也不知和张公公有什么深仇大恨,追上了我们就扯住张公公和几个税吏没头没脑地打呀,他们本来是不敢动我的,本将军舍命维护张公公,惹恼了他们,才被打成这副模样。
我晕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张公公的管家,那个韩丙,被一锄头开了瓢,鲜血脑浆五颜六色,可惜本将自顾不暇,唉!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呀........”。
江彬喋喋不休地说着,被两个衙差强行扶了出去,出了门儿他还扯着嗓子喊道:“这事儿没完。知州大人,待本将养好了伤,我一定会把这场子找回来。谁无虎落平阳日,待我风云再起时。有朝一日龙得水,我要长江水倒流。有朝一日虎归山,我要血染半边天。嗳,我没说完呢........”。
樊知州厌恶地皱了皱眉,喝道:“把大门关上!”
“砰!”厅门闭拢。樊知州看看左右就坐的霸州各府镇官员。颓然坐下道:“诸位,情形基本就是这样了。混乱之中是谁动的手,也查不清了,乱民们把张公公一行人打得肢体残裂、面目全非,然后一哄而散,想找凶手也找不到了。你们看,该怎么办才好?”
霸州同知桂丹道:“樊大人,霸州民变,打死镇守太监,这事儿遮掩不住啊,那是一定要禀告朝廷地。何况威国公正在霸州,此事早已耳闻,他回京覆旨时,必然会对皇上提起此事。张公公死者已矣,大人您得想个好法子,否则这个乱子谁也担不起啊”。
众官员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称是。
通判齐龙禹说道:“据下官调查,事情起因是张公公惩治固安推官华钰贪脏枉法事,固安县诸生穆敬聚集众生员前去闹事,这才吸引了大批的刁民,以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下官以为,应缉拿穆敬等人问罪,下以镇黎民,上也可对朝廷有个交待。”
固安县令乔语树插嘴道:“难!难啊!知州大人、诸位同僚,那推官华钰可没死呢,现如今正在家里养伤,据说张公公在固安横征暴敛、挤榨百姓地事他早已给巡察御使上了条陈,此事发生后他又越级给御使台呈报了条陈,如果朝廷真要严厉追查下来........固安县地诸生们因何闹事,便要真相大白了,那时候,只怕你我都要受到牵连”。
众官员一听顿时脸上变色,这些官就没有一个屁股干净地,上报朝廷说固安的秀才们闹事,这理由说得通吗?秀才们为什么聚众闹事,竟敢在官兵保护下袭击镇守太监,将他和他地从人全部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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