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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西临在重症住了四天。
宋连元说得对,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
长大需要奔前程的时候,再也没有十五六岁坐在操场单双杠上相对发呆的时间,朋友恋人之间约会内容全变成了吃饭——反正不约也得吃,不显得浪费光阴。
而临到中年的时候,也再没有二十来岁时候和爱人互相吵架试探的心气,大家都上有老下有小,一屁股茶米油盐,满腹焦头烂额,一家两根梁柱,一人一根已经给压得抬不起头,哪还有闲情逸致彼此消耗?
而一切繁芜起落,到了重症里,也都成了隔壁的窗花、万花筒里的画片。
这真是个让人心胸不得不宽广的地方。
窦寻不知道自己那几天是怎么过的,没见到徐西临之前,他心里好像竖起了一条自我保护的堤坝,把滔天的洪水都给拦在了后面,只保存了非常原始且基础的语言功能。
而那道摇摇欲坠的大坝在头一次允许探视的时候就塌了。
窦寻见到浑身插满管子的徐西临差点崩溃,意识消失了几秒钟,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宋连元跟一个医护人员一左一右地拖出来了。
然后他被宋连元押着出去输了半瓶葡萄糖。
医院里人满为患,像他这种情况,病房待遇是没有的,只能在楼道里凑合打个点滴,宋连元坐在窦寻对面,手肘撑在自己膝盖上,听着身边来来回回的脚步声,仔细打量窦寻。
他发现这小子长得很周正,不是老式审美中浓眉大眼的周正,也并非流行奶油小生的秀气,单纯是“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窦寻嘴唇惨白地靠在医院斑驳的墙上,颇有些病美人的意思,让宋连元不太好意思说重话。
“你们俩以前在月半弯门口闹的时候我就听说了。”
宋连元想了想,率先开了口。
窦寻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睛里都是血丝,但是眼神还算清明,像是“醒”过来了。
宋连元搓了搓手,两颊绷了片刻,继而自我解嘲似的笑了一下:“现在月半弯都没有了……也这么多年了哈。”
窦寻说:“谢谢宋哥。”
宋连元莫名其妙地一抓自己的头发:“谢我干什么?”
“谢谢你叫我过来。”
窦寻说。
“哎,别提了,现在有点后悔,”宋连元一摆手,“叫你过来还不够添乱的。”
窦寻低头盯着自己手背上的针管没吭声,宋连元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什么……开玩笑的。”
宋连元很想问问窦寻以后打算怎么样,可是窦寻不是徐西临,他跟人家也不熟,交浅言深显得很多管闲事。
这时,窦寻却开口说:“这个出血量很危险,幸亏是在机场,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出事,不一定能送来得这么及时。”
宋连元半带安慰地说:“急性的嘛,就好比迈个危险的坎,看着要命,迈过来也就过来了。人年轻,伤些元气不要紧,养的回来。”
“我知道。”
窦寻说,“我刚才在想另一件事。”
宋连元疑惑地看着他。
窦寻缓缓地说:“我前前后后浪费了这么多时间,绕了十万八千里路,刚刚才患得患失地回来找到人,要是万一有什么事……”
他说到这,话音顿了一下,随后抬眼看向宋连元:“所以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退让一步,谁拦着都不行,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他自己说‘不’都不行。除非我死了,不然我跟他纠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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