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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望着久久不散的漫天焰火,一时忽想,这若是太平盛世之开端,也好。
而城楼之上,沈刻遥望千光,半晌,忽又垂眸,望向人头攒头的南御天街。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张面带欢笑、或老或少的陌生面庞,他只能看清离城楼较近的那些,稍远一点,面容便都模糊起来。
一旁有人敬贺,他摒散不合时宜的念头,随着群臣一道,举杯共饮。
……
此番新帝登楼共乐,直至戌末方散,待新帝离去,洛京城中的上元灯节才刚刚开始。
雪竹在外逗留大半日,已有些疲乏,然出门不易,她还不愿归府,便随意寻了间茶楼听书休歇。
她进茶楼时,那说书人正在讲一段少年将军奋勇杀敌的故事,他讲得绘声绘色,极为投入,时而厉声作将,时而扮弱作贼,座下之人也听得连连叫好,直赞这将军英勇无双。
雪竹太久未出过门,见过这热闹场面了,于她而言,什么都是新鲜的,是以喝着热茶,也认真听起了台上说书。
不想正听得入神之际,忽然有人在她面前落座,不客气地翻起空碗,提起茶壶,给自个儿倒了一碗热茶。
雪竹侧目,只见来人端起茶碗,酣饮一口,仿佛是渴了许久,喝完缓过神来,又盯着她,慢悠悠地兴味道:“倒不想裴大小姐平日冷若冰霜,不假辞色,背地里竟如此钦慕沈某——不过是些边角故事,也听得这般兴致盎然。”
来人正是沈刻。
他已换了一身烟墨色的交领常服,其上滚着金边,暗绣如意云纹,很有几分从前俊朗公子哥儿的风流模样。
“少…沈公子,您怎么来了?”雪竹倒确有些意外。
沈刻挑眉:“上元灯节人人逛得,怎么,我便逛不得?”
他又从护卫手中接过一叠诗作,扔在她面前,指骨敲了敲,优哉游哉道:“何况裴大小姐骂我‘奸雄多是非’,我自该让你清楚,何为是非。”
雪竹垂眼,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我听不懂沈公子在说什么。”
这种事,当然不能认。
“呵,不懂。”沈刻吊儿郎当捏着茶碗,讥讽地看着她。
雪竹思忖片刻,正色道:“方才听沈公子所言,此间说书讲的竟是沈公子抗敌之事,如此兵威所向,靡坚不催,那自是英雄,怎会是奸雄,想来是…沈公子误会了什么。”
“……?”
她说什么?
兵威所向,靡坚不催,英雄?
那是,那倒也没说错。
不过她还能讲出这话,真是铁树开花枯木逢春顽石点头万年哑巴开了口了。
沈刻以手掩唇,轻咳了声,强压住上翘的嘴角,好一会儿,才故作无意道:“罢了,本公子大人有大量,好日子,这些细枝末节,也懒得与你计较。”
半晌,说书人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座下听客知是一回说毕,皆意犹未尽,都还坐着闲话喝茶。
沈刻却先起了身,示意杵在一旁的穿云给人讨赏的盘里扔锭银子,又垂眼,闲闲道:“走吧,讲都讲完了。”
雪竹跟着起身,心下暗道他来得也算凑巧,方才喝了茶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并无银钱,还在酝酿着等会应如何开口,同穿云借上一贯半贯,他来了,又喝了茶水,倒不必她再多余烦恼。
外面街上灯火通明,仍热闹得目不暇接。
旁边酒楼便在楼外大摆灯谜阵,彩头是一盏做工考究的走马宫灯,正堂里头还有裸着上半身的走索艺人系着铜铃,正在表演杂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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