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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地方的财政和税收,最终是要靠工业企业做起来的。特别是在过去的几年,国内GDP在近十年内呈几何数增长,已经冲入世界前三甲,一靠投资,二靠出口,本来还应该靠国民消费,但第三项显然比较弱,关键是大家的钱包不厚。工业企业的投资、生产和出口,对于一个地方的经济至关重要。为此,往往为了一个大企业,在很多方面都放松了政策,一定程度上给粗放型的生产方式打开了大门。
以前,对于大企业的入驻,当地政府都是“爱”的态度,毕竟GDP的直接飙升,就是实打实的政绩。但是,大家也很快看到了问题所在。这种飙升的GDP背后,是直接拿环境和人类生存质量作为代价。自从科学发展观提出以来,各级地政府都早已看到了这一点。
转型是必然的趋势,但是什么时候转,大家还是下不了决心,关键是上级对下面的考核,仍然把GDP看成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这直接关系到了官员的升迁。所以要改变实在很难。
就是在那几年里,松塘江边的工业企业蜂拥而起,在这里圈地、建设、投产,一道道污水、污气、废料冲入松塘江中,河水瞬间污化,鱼虾中毒死亡,大潮来时滚动的潮水中也翻动着油污。周边村民和市民早就已经有很大意见,多次向乡镇、县区、宁州市和省里反映,都未见明显效果。问题就在于,政府需要沿途企业供给的GDP,遭到的举报也被匆匆处理了事。
这些问题,张省长早就听到不少反映,他也把有关监督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叫来谈话,那些负责人都是唯唯诺诺,说要去加大监管力度,但事后也都不了了之。这天,张省长决定,还是要自己亲眼去看看,问题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车子即将到达松塘江边的时候,梁健听到自己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省政府秘书长李乔,梁健没有马上接起来,他问:“张省长,是李秘书长的电话,如果他问我们去了哪里,要不要告诉他?”张省长朝梁健看了一眼说:“告诉他吧。”
梁健就接起了电话。李乔秘书长说:“梁健,你和张省长是在一起吗?”梁健说:“是的,李秘书长。”李乔说:“你们现在要去哪里?”梁健说:“我们正在去松塘江边的路上。”李乔的声音顿了下:“松塘江?为什么去松塘江了?张省长的工作安排中没有这一项吧?”梁健说:“工作安排中,今天下午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张省长所以想出来看看。”
李乔又是一顿,然后说:“我知道了,你们去松塘江哪个地段?”张省长刚才说,既然可以告诉李秘书长,梁健就直接说道:“是横申印染、光透玻璃附近。”李乔说:“……我知道了,如果今天你们回来的早,就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如果回来的晚,那就明天到我办公室。”说着,李乔就挂了电话。
梁健心想,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向李秘书长报告张省长的去向,所以他不开心了?但是李秘书长也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张省长做任何事情都要向他汇报。张省长似乎听出了什么,问道:“有什么问题吗?”梁健不想让这些小事去叨扰张省长,就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李秘书长就是问了我们具体要去的江段。”
张省长说:“那我们得抓紧了,否则我们就看不到真实的情况了。”梁健不太明白张省长这话的意思。他问驾驶员:“还要多少时间,才能到江边?”驾驶员说:“大概五分钟就要到了。”
这里毕竟已经是城东郊区,车辆相对稀少,梁健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工业区,边上很多厂房和宽阔的道路,大约在七八年前,这里肯定都是农田和庄稼。如今地面已经全部硬化。
车子又走了将近三四分钟,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大堤坝,车子上了堤坝,眼前一宽,就看到了浩浩汤汤的江水,这泛黄的江水,一直在向前奔流。这里不是观潮的最好地方,但是这松塘江很是宽阔,无论哪个地段,都似乎能给人一种激动。
沿着这条宽阔的堤坝公路,向前行驶了一段,就是一大片厂区。张省长问道:“这就是衡申印染了?”这家企业虽然也是规模颇大的企业,但是张省长之前并未去过,原因就在于“印染”两字,张省长本能的感觉,这样的企业,是对环保不利的。我们目前还不能没有印染业,但是我们的技术是相当落后的,这样的企业发展壮大,基本上都是以环境为代价的。
远远的,梁健就已经看到了企业的大字招牌,他说:“是的,张省长,这是横申印染,我们要去他们企业看看吗?”张省长说:“不去企业了。我们到周边走走。”说着,就打开了车门,步下了车子。
刚才,车子一直是关着窗的,当他们一走下车子,忽然就有一种臭鸡蛋的味道扑鼻而来。梁健忍不住想要去捂住鼻子,但是这么做,显然毫无用处,毕竟整个空气都是这种味道,除非你不呼吸,否则是无法逃避的。张省长说:“这臭味,是从厂区散发出来的?”
梁健辨别了一下方向,说:“可能不是从厂区,而是从厂外。”梁健还在十面镇担任科员的时候,镇上也有一个印染厂,只是规模要小得多,属于低小散的那种。每次从厂区路过,都是一种恶臭味,原本以为是从厂区散发的,镇上熟悉情况的人就说,不是从厂区,而是从厂外的河道里。污水进入河水,就会散发这种臭味。
那个企业是属于低小散的污染,而眼前这个规模的企业则是属于上规模的污染,但是不论大小,都是一个道理。梁健对张省长说:“这臭味,不是从厂区来的,而是从外面排污管出口来的。”张省长看了梁健一眼说:“你是说,企业正在排污水?”梁健点了点头。
张省长眉头一皱说:“那我们找到那个排污的地方看看。”梁健说:“应该是在江边。”说着两个人,就在厂区外,沿着江边去寻找。很快他们就看到一个巨大的管道,梁健说:“应该就是在那边。”快速在前面走去,张省长也紧跟着他。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那个管道口,张省长也已经站在了巨大管道的上面。往下看,却是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大量污水直接灌入江中的场景。取而代之的是,管道中只有娟娟细流,也不是很严重的污水。张省长有些奇怪的问道:“就是这样?”
梁健在基层干过,知道一些企业使用一些小伎俩,就是用来蒙混领导和应付上级检查的。这里的排放管道,就是派的这种用场。这么大的企业,排放这涓涓细流般的污水,有可能吗?梁健笑道:“不可能,肯定在其他地方排放。”
梁健在周围望了望,就瞧见了不远处有个地方在升腾些许的热气。梁健对张省长说:“应该是在那里!”说着,就朝堤坝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跑过去。向下一望,只见从江面上一阵阵乌色水流翻滚着涌入江心。如果水流再湍急一些,几乎就看不清有污水正在直接排入江中。
张省长也已经看清楚,望着直接排入江中的污水,沉默无语,一会儿,他对梁健说:“这就是我说的‘恨之深’啊!企业为什么就不能严格按照国家的标准排放污水呢?偏偏是要这么偷排漏排呢?梁健,你用手机,把这里拍一个照片下来。”
“好的。”梁健就用他的苹果手机,对着污水拍了一张照片。这时候,他们忽然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人声。只见有五个人正朝他们跑过来。梁健看到这几个人似乎来者不善,就挡在了张省长的前面。
那五个人已经走近了。其中一个五短身材,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喝道:“你们是谁?在厂区周围干什么?”梁健答道:“我们随便看看。”五短男人身后,一个穿着门卫服装的男人说:“我看他们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什么无良记者,想要拍几张照片,来敲诈我们企业的。”
五短男人点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男人,他不断打量着张省长,感觉这人有些眼熟,但是又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从张强气度上,感觉他不是一个记者,而是一个领导。但是,如果是大领导的话,也不会就这么在厂区周围晃荡了。
五短男人说:“我们不管你们是谁?我们的人,刚才看到你们用手机在拍照,请你们把手机给我们,把那些照片删除,我们就让你们走。”梁健冷笑着说:“为什么要删除,我们拍的是松塘江,这碍到你们了吗?”
五短男人很不客气地说:“你们在我们厂区附近拍照,就是不行。”张省长威严地说:“如果你们没有鬼,又为什么怕人家拍照呢?”五短男人说:“这你没有必要知道,反正在我们厂区,五十米内拍照都不行。”梁健想,有必要在此刻亮一亮身份了,他说:“我们是省里的人,叫你们老总出来一下,我们有话要找他谈。”
五短男人边上的保安说:“看吧,就是无良记者,找老总就是想要敲诈。”五短男人说:“我们老总是你们随便想见就能见的吗?你们说是省里的,有证件吗?没有的话,就把刚才拍照的手机,拿出来!否则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他示意了手下,边上那些保安就朝梁健和张省长围了上来。
重回过去,姚远一心一意只想浪啊呸,只想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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