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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凛川不知道沈璧然发现没有,今天这桌菜都是他爱吃的。如果换作小时候的沈璧然上了这张席,一定谁都不理,先闷头吃爽再说。但此刻沈璧然已经沉迷社交不可自拔了,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给沈璧然夹了几次菜,沈璧然都没看见,偶尔低头吃两口,也是为了垫酒,捡到什么就吃什么。
顾凛川心里不大是滋味,固然骄傲,但更心疼。他从来不知道沈璧然酒量这么好,在心里默数沈璧然喝了多少杯,虽然是红酒,但约莫也有一整瓶了,沈璧然喝这么多,目光却更加清烁,仿佛才刚要开始。
结茧。顾凛川忽而想:沈璧然的谈商,沈璧然的酒量,沈璧然失去的孩子气,都是他这些年独自成长结的茧。
茧是一种保护,让他自己免于痛楚,却让爱他的人心疼。
今天的晚宴很成功,除了沈从铎,每个人都很尽兴。
沈璧然也格外开心。他本以为做实业的人会观念迂腐,但这些长辈叔伯们谈吐风趣,颇有洞见,而且也诚心地点拨他。回国以来,这是他最舒服的一次应酬,甚至都不算应酬,该算一场交流会。
但生意场上,再松弛的局也要有社交技巧,让人舒服、把控氛围,已经成为沈璧然不需刻意费心的行事本能,是他这些年来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等到饭局终了,顾凛川和一位高管到隔壁聊业务,其余宾客散场,沈璧然独自到外面天台上醒酒。
天台上凉风习习,扑在微微酒热的脸颊上尤其舒适。会所在CBD西南侧,可以远远眺望到光侵和glance两栋大楼,在夜幕下无声对立,灯光交错,相得益彰。
沈璧然享受微醺的放空时刻,想要拍照发给妈妈,但一伸手没摸到手机,却在裤兜里摸到了一支烟。
这身西装在他刚回国时参加晚宴穿过一次,就是和顾凛川重逢的那一场,裤兜里还留了一根那天的烟。沈璧然很久都没碰过烟了,他回包间找了个打火机,把烟捏在指尖点燃,又回到天台上。
木调薄荷的气息被风带远,让人放松。他没有要抽的意思,只安静看着它燃烧。
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
“抽烟也学会了,老爷子要是还活着看了你这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寒心。”
沈璧然挑眉,回头看向沈从铎。
天台上灯光稀疏,人影昏暗,叔侄二人沉默对视,许久,沈璧然垂眸笑了。
他本来没打算抽,但此刻却把烟含入口中,深吸一口,说道:“你知道十六岁时爷爷和我说过什么吗?”
沈从铎顿了下,“什么?”
沈鹤浔那天在无人之处对沈璧然说:“你大伯野心有余,能力不足。你爸爸聪慧敦厚,但太过愚善。璧然,只有你,聪明在前,行善有度,沈家未来在你身上,等爷爷百年之后,你要替爷爷护好自己,护好家人和祖业。”
烟雾在鼻息间弥散,沈璧然淡淡笑着,抬头时眉宇间又恢复了冷意。
“他说你狼心狗肺,一身反骨。所以要和你斗,我也要先变成毒蛇才行。”
不等沈从铎反应,沈璧然逼近两步,将一口烟徐徐地喷在他的脸上。
他在沈从铎耳畔低语:“大伯,我不想再追究你是怎么构陷我爸的,但你早晚要跪在我面前亲口告诉我,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沈从铎身形瞬间僵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沈璧然已经站直远离了他,黑眸中没有半分笑意,冰冷地审视许久,又随意一笑,“开个玩笑,不必当真。”
沈从铎愤而离开,天台上又只剩下沈璧然一个人,他把着栏杆向远处眺望,继续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那根烟。
借着几分微醺,童年的很多事在眼前一幕一幕地过。
很多年前,沈从翡确实有一点轻微的烟瘾,但管他的不是沈鹤浔——烟、酒只要不过度,沈鹤浔从来不过分约束小辈。沈从翡戒烟是因为温姝和顾凛川都不喜欢烟味,温姝会直接皱眉让他出去抽,顾凛川以为自己把反感藏得很好,但却无意识地轻轻矜了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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