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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垂野就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沿,怀里抱着他的萨摩耶雪球。
雪球睡得正酣,毛茸茸的大脑袋枕在他腿上,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微起伏。这几天,他一直这样安静。
他的躁郁症,在她身边时总能被抚平。她就像镇定剂,能把他从癫狂的边缘拉回来。
可今晚,那个名字——江临。
空调的噪音仿佛被无限放大,钻进耳朵里,搅得人心烦意乱。
沉垂野不再抚摸雪球了。他只是抱着它,一动不动,眸子失了焦,空洞地望着窗外被路灯染成昏黄的梧桐树叶。他身上的气息变了,那股好不容易养出来的温顺平和,正一点点被阴鸷的寒气取代。
他看到姐姐在他的房间里。
秦玉桐停下笔,转过椅子,轻声问:“垂野,怎么了?”
他没应声。
她放柔了声音,像哄一只受惊的小猫,“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上床睡一会儿?”
沉垂野终于动了。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在台灯下泛着冷光,衬得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他看着她,眼神很陌生,带着一种探究和破碎的脆弱。
“姐姐,”他开口,嗓音干涩沙哑,像砂纸磨过,“陆朝,他也喜欢你,是吗?”
秦玉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和陆朝之间,远不是“喜欢”两个字能概括的,
她的沉默,在沉垂野眼里成了默认。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江临也是。他也是。”
他不是在问,是在陈述。一个他刚刚拼凑出的、让他无法喘息的事实。
“你们都有秘密,”他低声说,视线从秦玉桐的脸上移开,落在了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上,“每个人都可以在你心里占一块地方。江临,陆朝,或许还有那个叫林耀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像随时会被夜风吹散。
“我呢?”他抬眼,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裹挟着绝望的风暴,“姐姐,我是不是最不配的那个?”
“不是的,垂野,你别胡思乱想。”秦玉桐急了,从椅子上起身,想去拉他。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他,沉垂野就猛地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烫到。他将雪球轻轻推到一边,自己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动作有些不稳,像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
他走到书桌旁,拿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凉白开。玻璃杯壁上凝着一层细密的水珠,冰凉刺骨。
秦玉桐以为他要喝水,刚松了口气。
下一秒,那只杯子被他狠狠砸在了地上。
“哐当——!”雪球被惊得猛地站起来,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声。
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寒芒。
沉垂野看都没看那些碎片,径直弯下腰,从一地狼藉中捡起一块最锋利的。
“垂野,你要干什么!”秦玉桐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都在发抖。
他没理她,只是垂着眼,看着手里的玻璃片。锋利的边缘抵上他另一只手的手腕,那里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像精致的瓷器上脆弱的纹路。
“我这种人,本来就不该活着。”他的语气平静得,“又脏,又疯。凭什么要姐姐你来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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