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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是钱参领?”萧平旌仰着头,微微眯起眼睛,“段桐舟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在重兵包围下逃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危急之时他冒险出手,却选择了杀死钱参领而不是张府尹,为什么?”
萧元启赶紧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有些不确定地道:“当时我和好几个人一起在张府尹旁边,他会不会是担心失手?”
“但他可以根本不出手啊!”萧平旌轻轻摇了摇头,“当时重兵合围,段桐舟能脱身的机会稍纵即逝,停下来耗时杀人是有风险的。可既然张府尹还活着,那钱参领死不死有什么意义?”
听他这么一说,萧元启的眼神也不由凝住,认真思索起来。
云大娘端了一碗热水正从旁侧经过,小心地送往林奚的车旁。萧平旌眼尾余光扫见,心头突然一动,三两口将面饼塞进嘴里,大步奔了过去,叫道:“大娘!”
云大娘回身见是他,急忙行礼,“二公子。”
“大娘是大同府本地人吧,我想问您一件事。”
“问我?”云大娘十分惊讶,语调不由拔高了两分。林奚在车内听见,也掀起布帘探出身来。
萧平旌咽下口中的干粮,抹了抹嘴,“据说那个钱参领在大同府任职也有好几年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家里什么情形,大娘知道吗?”
云大娘见他问得认真,忙努力地想了一阵,面上生出歉意,“不好意思啊二公子,我知道的真不太多。只是听说这位钱参领原籍兰州,家里父母双亡,没有兄弟姐妹,投三阳军出身,熬了好些年升职转调才跟着张府尹的。曾经娶过两任妻房都病死了,没有子嗣。平日里爱好不多,只喜欢赌钱和吃酒,但是对手下人很大方,所以口碑还不错。”
她说的这些已经比官家履历还要周全了,竟然还觉得自己知道的不多,萧平旌愣了片刻便笑了起来,就连林奚也忍不住有些莞尔,转头问他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难得主动问一句话,萧平旌竟也难得地迟疑了一下未答。年轻的医女立时便垂下眼帘,低头想要退回车厢内。
“不是不是,你别误会!”萧平旌赶紧一把握住刚被她放开的车帘,语调急切地解释着,“我真没什么想要瞒你的,也不是在跟你卖关子,只不过现在还只是个猜测而已,等我全都梳理明白了,第一个肯定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再怎么说者无心,他这句话听起来也有些怪怪的,云大娘不由笑了起来,“二公子这话说得,我们姑娘就那么容易生气?”
林奚红了脸,将车帘从他手里扯出来掩上,萧平旌略一回想也觉得言辞不妥,正要描补两句,元叔大步奔了过来,叫道:“二公子,纪将军请你去商议一下要务。”
萧平旌瞧了一眼已经严严合上的棉帘,里头又是个年轻姑娘,倒真的不合适再去掀开,也只能垮下肩膀,悻悻转身。
纪琛把核心的几个人都召集到一起,想商议的要务其实就是接下来的行程。更确切地说,是入京前最后一晚的留宿地。身为主责之人,这个问题他想必已经思虑了许久,人一到齐,他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想选择启竹溪?”萧平旌在脑中回想着京城周边的地势,默默盘算。
纪琛点了点头,手执一条枯枝在砂土地面上画着,“最后一晚找不到合适的驿馆留宿,必须露营。咱们共有四百精兵,对方要想行动,绝不可能强攻,只能偷袭。所以我建议在启竹溪的东谷结营。这里两面靠水,一面是崖壁,只需要专心防备东面即可。”
元叔第一个赞同道:“没错。四百精兵集中防备一面,就算有琅琊高手为先锋,肯定也没办法带人突破。”
萧平旌的手指慢慢摸着下巴,良久不语。
“我是不太懂这个……”萧元启察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问道,“难道你有异议吗?”
萧平旌摇头,“不是……这个地点很好。只是这样一来,对方未必敢冒险动手,回京之前肯定就抓不到段桐舟了,我这心里有点不舒服……”
纪琛安慰道:“二公子的心情我明白,但总归是先保人证入京最为重要。端掉了幕后的大人物,段桐舟这样的打手,迟早都逃不掉。”
他说的这些其实萧平旌都明白,想想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也只能点头叹了口气,“纪将军说的是,总得分个先后主次。”
越是临近京城,可预估的行程便越精确,最后一晚的宿营地决定下来之后,纪琛多日来的紧绷总算稍稍松缓了些,当晚一不小心差点睡过了头,次日天光大亮才被元叔摇醒,让素来不够厚道的萧平旌笑话了许久。
启竹溪位于金陵西北方,山谷内地气潮暖,常年青翠,又有秀岭清流,风光上佳。萧平旌是京城子弟,当然对这周边更为熟悉,纪琛便请他在东谷选定了一块缓坡扎营,将囚车背靠崖壁而停,至此折弯的溪流刚好围绕两边,唯有面东的一条出入口,也排下重重精兵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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