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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弥留之际（第1页）

鬼药布衣满是褶皱的双手握紧神医百草的手，像是回忆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神医百草诉说着心里话。眼中闪烁着光芒，一脸的幸福，幽幽的道：“我八岁入师门，师傅要求很是严厉，那时候我好害怕师傅。我性格倔强，总是学不好，也总是被师傅责罚，每次都是师哥你偷偷给我送吃的，又耐心的偷偷教我。也是因为师哥你的照顾，才使得我也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了童年的快乐。我心里知道你是对我好的，是爱我的，可是我嘴上却从来也不和你说。我是知道的，你比我天赋好，聪明又肯努力用功，每次师傅让咱俩比试，你也偷偷的让着我。老不死的，你真的不懂我的心，你越是这样让我，我越是和你生气，和你耍脾气。其实我是生自己的气。每次和你发完脾气，我也是很后悔的。但我也知道你从来都不生我的气，在一起一辈子了，你都没生过我的气，从来不对我发脾气...”鬼药布衣此刻已是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王一不敢打扰，在一旁屏息静静的听着。鬼药布衣长长的舒了口气，继续道：“唉，我知道自己不如你，可我还是耍脾气要和你比。每次你都让我，我觉得和你比已没了意思，我竟然傻傻的出去和别人去比试。每次我惹祸都是你偷偷帮我解决。我可真是笨，还以为别人怕了我，不敢来找我寻仇，其实都是你在背后偷偷帮我。可后来还是被我发现了，我就开始故意找人去施毒，逼你使出真本领。想想那时我可真任性啊，要不是你这老不死的帮我，恐怕我早死在那些人的手中了。也正因为我的任性，在江湖上树立了太多的仇敌，最终还是你用计迫使我跟着你隐居到六道谷，不再出来惹事。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想想，我心里是很幸福的，这辈子有你我很知足。可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因为尝试各种毒药坏了身子，也不能为你留下一儿半女。唉，可惜等我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老不死的，谢谢你啊，照顾了我一辈子。都是我不好，你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和你说过一个谢字。我知道，怎样你都不会怨我的。”泪水啪嗒啪嗒的从鬼药布衣苍老的眼中落下。鬼药布衣突然苦笑了一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怯怯的道：“老不死的，我又犯错了，我答应过你不再杀生。可今天看着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伤，那些人还在不停的伤害你，想要咱俩的命。本来说好的，咱俩把这命给他们，就算是还我当年的债了。可我还是没忍住，唉，老不死的，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可是老不死的，你这回咋不说了呢？你倒是起来说我啊，这回我都听你的，再不和你犟嘴了，你起来啊，你倒是起来啊。”鬼药布衣疯狂的摇晃神医百草，泪如雨下。片刻不再摇晃，呆呆的看着神医百草，泪水如河流般汩汩而下。

不知哭了多久，鬼药布衣的泪水似乎已经哭干。突然慢慢的趴在了神医百草的胸上，犹如一个少女伏在爱人的怀中。王一悄悄的抹了抹眼泪，想要上前去安慰，却发现鬼药布衣的身体猛然的抽搐了一下。王一吓了一跳，忙上前扶起鬼药布衣，惊慌失措的喊道：“布衣婆婆，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啦？”鬼药布衣浑身瘫软，仰面躺在王一的怀中，面色异常红润犹如少女。但喘息急促，身体开始软弱无骨，偶尔抽动一下。王一知道这是中毒的迹象，焦急的喊道：“布衣婆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中毒了？你快说解药在哪？我帮你。”鬼药布衣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看着王一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儿，是我自己服的毒药。这个药很好，会使人的容貌变得好看。我想用最美的容貌陪着老不死的。一儿，我好看吗？发髻没乱吧？老不死的会喜欢吧？”说着，费力的抬起右手，捋了捋自己的发髻。

王一泪流满面用力的点头，哽咽着道：“好看，婆婆真好看。百草爷爷肯定喜欢。婆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一儿舍不得你。呜呜呜...”王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痛哭起来。鬼药布衣面带慈祥的微笑，弱弱的道：“婆婆我离不开你百草爷爷，没有了你百草爷爷的照顾，婆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说着，示意王一将自己放到神医百草的身边。王一轻轻的将鬼药布衣放到神医百草的身边，鬼药布衣用力挪动身体，枕在神医百草的左肩膀，躺在了他的怀中，满脸的幸福，继续道：“我，我，也不想，你，你百草爷爷在下面，一个人孤苦伶仃。一儿，婆婆就，就，就要下去陪你百草爷爷了，婆婆很开心。婆婆求，求你一件事。”王一抹了一把眼泪，连忙道：“布衣婆婆，你说，什么事我都答应你。”鬼药布衣此时已经只有出气没有入气了，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细若蚊蝇的道：“把，把，把婆婆和，和，你，你百草爷爷，葬在一...”鬼药布衣话没说完，缓慢的闭上了双眼，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犹如睡着了一样。王一抹了抹眼泪，悲痛的道：“布衣婆婆，一儿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和百草爷爷葬在一起，你放心吧，一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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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在车篷内待了一会，平静了下情绪。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了，树林中偶尔传来鸟鸣的声音，一切仿佛恢复如初。王一钻出车篷，发现地上本来躺着的人，有不少人已经苏醒。他们身上虽然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但都不致命，纷纷挣扎着起来。见到王一立马戒备的看着他，其中一伤势较轻的喝问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看到百草和布衣那两个老家伙了吗？”王一环视了一眼，冷冷的道：“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已经仙逝了，和各位的恩怨都已经了了。”站起身的众人面露怀疑神色，厉声问道：“朋友，你的意思是那两个老家伙已经死了？尸体在哪？”王一面露愠怒之色，但想起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的心愿，还是转身掀开车篷的帘子。站起的众人纷纷走到车篷来查探，确定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确实已死，都面露喜色。暗自庆幸自己还活着，想起之前的恶战，也是不寒而栗。只想着快点离开此地，于是都纷纷转头想要离开。

王一站在身后，冷冷的道：“诸位，你们也都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应该能看出，地上死的这些朋友都是因为中了唐门的暗器，并非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所杀。”众人闻言一怔，不由得纷纷俯身去查看地上的死尸。起身相互对视，轻轻的点头，确认了王一的说法。王一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各位英雄为何非要与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拼命，但我能看出，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并没有痛下杀手。不然，凭两位前辈的武功，恐怕...”王一没再说下去，众人却也明白王一是何意？沉默半晌儿，一人回首向马车施礼拜了拜，拜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其余众人也纷纷回首施礼拜别。

王一不忍死去的这些人暴尸荒野，在地上拾起一个禅杖，挖了一个大坑，将这些尸体都埋了起来。收拾完后，天已经黑了下来。马儿也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低头吃着草。王一肚子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才想起自己从早上出来到现在还滴水未进。从车篷内翻出干粮，坐在马车上，就着葫芦里的水吃了起来。

突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传来，王一不知来者何人？快速躲到一棵大树后，戒备探望。夜色中，只见两匹马快速的朝树林处奔来。刚进入树林，马背上传来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喊道：“王一兄弟。”女的则喊着：“王一哥哥。”喊声中满是关切。王一大喜，听出来人正是江飞虎和江飞燕，闪身从树后出来，道：“飞虎大哥，小飞燕，我在这儿。”江飞虎和江飞燕看见王一安然无恙，面露喜色，飞身下马。江飞燕奔跑到王一面前，上下打量王一，关切的道：“王一哥哥，你没事吧？”王一摇头道：“我没事，放心吧，小飞燕。”江飞虎上前道：“兄弟你没事就好，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呢？”王一神色黯然，用手指了指马车。江飞虎和江飞燕满脸疑惑的走到马车前。江飞虎拨开篷帘向内看了一眼，转头问王一道：“两位前辈...”王一悲戚的轻轻点头。江飞燕眼圈一红，哽咽道：“多好的婆婆啊，怎么转眼就不在了呢？”

王一三人叹息连连，默默的坐在马车上不语，陷入了悲痛之中。须臾，江飞虎问起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是怎么死的？于是王一将整个经过都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听完王一的讲述，江飞燕泪眼婆娑的道：“虽然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都死了，但好羡慕他们啊。生则同衾，死则同穴，这应该是爱情最完美的结局吧！布衣前辈的生死相依，百草前辈对她的万般宠爱也是值得的了，两位前辈也可安息上路了。”三人又再次陷入沉默。王一想起了万紫儿，觉得江飞燕说的很对，从某种角度来讲，神医百草和鬼药布衣应该也算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吧。片刻，王一才想起问江飞虎和江飞燕怎么找回来的？原来江飞虎和江飞燕兄妹俩趴在马背上走了一路。后来两匹马走累了就停在路旁吃草。这条路上本就人少，零星几个路人看见了也都怕惹上麻烦，远远的躲开。到了傍晚，两人冲开了穴道，布衣本就没有使用重手法。两人担心王一，急忙顺着原路返回来找寻。

王一三人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起来，江飞燕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肚子，却摸到了鬼药布衣塞入她怀中的两本书。江飞燕“咦”了一声，将书掏了出来道：“差点忘了，布衣前辈把这个塞给了我。”借着月光看了看，道：“原来是两本书。”王一瞥了一眼，看出正是当初自己还回去的那两本，说道：“小飞燕，那两本书一本是医术一本是毒术。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毕生的心血都记在了上面。”江飞燕下下意识的翻了翻，书中掉出一封信，江飞燕“咦”了一声，道：“王一哥哥，这还有一封信。”王一急忙接过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鬼药布衣写给他的。信中写道：“一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百草爷爷应该已经不在了。知道你是好心护送我俩，可孽债终归要还，这次你帮不了我们，我们自己来。其实我和你百草爷爷彼此能相伴一生，也没什么遗憾的了。唯独遗憾没能将我俩一生所学传承下去。上天可怜见，飞燕这丫头突然出现在我俩面前，我们一见如故，很喜欢这个丫头。我借机给她摸了摸骨，是学医的好材料。这两本书就留给飞燕这丫头了，如能将医药发扬光大，唉，也不用发扬光大，能传承下去也就心满意足了。一儿，拜托你将我和你百草爷爷送回六道谷，那里有准备好的棺椁和墓穴，你将我俩葬在一起就好。有时间就回六道谷来看看我和你百草爷爷。这六道谷就送给你了，你就把他当做你的家，有一天你倦了就回六道谷，那里常人进不去，是个避世的好地方。百草布衣绝笔。”王一看着信眼泪再次忍不住“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江飞虎和江飞燕拿过信，看后也是连连的叹息。

江飞燕忍不住好奇的问道：“王一哥哥，六道谷是什么地方？”王一道：“是百草和布衣两位前辈避世隐居的地方。那里山清水秀，远离闹市，是个很好的地方。”江飞燕道：“我好想去六道谷看看啊。咦？这是什么？像是个药方啊。”江飞燕看到信的后面写着几排字。江飞虎和王一看了看，江飞虎道：“这里有两味药我识得，是用来给尸体防腐的，这应该是...”说着看向王一。王一明白过来，点头黯然道：“百草和布衣两前辈想落叶归根，葬在六道谷。可路途遥远，尸身难免会腐烂发臭，所以才给了这个方子。刚刚我也在犯愁该如何将两位前辈送回六道谷，没想到两位前辈早都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