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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实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那盘点心,听辜镕说要教他念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可他担心辜镕不是又在同他玩笑吧,犹豫地把点心又放回桌上,蹲下来两只手抓着轮椅的扶手抬头仔细去确认辜镕的神情。
昏黄的日光暖融融地罩在辜镕英俊的面孔上,这人一躲不躲,就微笑着任他看。
没有促狭的意思,挺认真的,不像骗人。
辛实这才放下心,油然高兴起来,说:“辜先生,你可不许骗我,认了字,我也能像你和詹伯一样,看书写字,往后要写信,再不用麻烦别人了。”
他一笑,秀挺的鼻背耸出了几道浅浅的笑纹,眼睛也弯没了,像只毛茸茸的土狗。
瞧他高兴成这样,辜镕不由也跟着高兴,伸手去摸了一把他同样毛茸茸的短发,很柔顺细滑,比他想得还要舒服,忍不住把五指插得更深,拇指顺带还蹭了蹭辛实光洁的额角。
辛实受不了他这个摸猫摸狗的劲儿,被摸得后脖颈发痒,忍不住地想躲,可到底咬牙忍了,没躲。辜镕往后就要给他做老师了,可自己并没有学费去给他,那么就让他摸两把,做一回猫狗算啦,反正也没少块肉。
讲定念书的事情,辛实把辜镕推到书桌边,帮他换了座位。等辜镕坐定了,他随即端起那盘点心坐在靠窗的小楠竹凳上吃起来。
辜镕做事的时候不喜欢他杵在旁边,可也不许他走太远,怕突然要吩咐找不到人,于是就叫他坐窗边去,隔得不远不近的,距离正正好。
辛实现在已经不大怕他了,并不拘束,就大大方方地坐在窗下吃点心。
碟子里有好几种糕点,核桃饼是用猪油做的,混着核桃碎和杏干,用窑炉烤过,又脆又甜,可香了;斑斓糕是用椰浆和马蹄粉揉出来的,层层叠叠的白和绿,嚼起来软糯又弹牙。
他吃得很珍惜,一只手拿饼,一只手虚虚地托着下巴,一点点碎屑都没放过,小心翼翼全吃进肚子里。
其实他也不知道辜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爱吃点心的。第一回辜镕突然吩咐他把桌上的甜点都拿去吃的时候,他动都不敢动,心里直打鼓,傻眼地望着辜镕,冷汗都快滴下来了,很怕是自己无意间老盯着点心看叫辜镕瞧见了,让他把点心全拿走就是故意臊他的。
可辜镕脸上的笑也不像是假的,催促他好几次,最后不耐烦了,说:“是不是要我喂你?”
他才敢相信辜镕只是单纯地想分点心给他吃。
吃了好几回以后,他就习惯了。辜镕给,他就吃。不给他也不会靦着脸去要。
但也不必他张嘴问,自从辜镕发现他馋嘴这个恶习,这屋里的点心基本上都落了他的肚子,种类还十分繁杂。
辛实有时候都怀疑辜镕是不是故意买来给他吃的,他心里挺高兴的,可是他绝不敢那么想,觉得自己不要脸,也觉着辜镕没有这么闲。
看了一份牛头不对马嘴的账本,辜镕眼睛有些酸胀,不经意一抬眼,瞧见淡雪青的竹帘底下,辛实正坐在日光的阴处很陶醉地吃着点心,淡红的唇,瘦白的手,那情态简直比求神拜佛还虔诚。
倒是耐得住寂寞,一个人待在角落也能很高兴。辜镕默默瞧了一阵,大概是叫辛实的安之若素感染,他自觉也心平气和了许多。
他扭开头继续看账本,边看,忍不住无声笑了笑。片刻后,又抬头瞧了眼辛实,觉得真是奇怪,世上怎么会有辛实这样的人,像个秤砣似的,叫人光是看上一眼心里头就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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