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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活一世,不能全靠运气,“我给你换了上等舱,接了电话机,全天供应热水,还有唱片机可以听戏,一日三餐也随时都有。你这个年纪饿得快,想吃什么不必不好意思,只管跟船员讲。”
顿了顿,叹口气,“那时候你来马来亚,几十个人猪仔一样待在一个舱,怎么受得了的?”
辛实鼻尖发酸。辜镕没再怨他说走就走,还为他打点这么多。他把下巴藏进水里,眼泪一滴滴往下砸,没出声响,光晕出几粒波澜。
他以为低下头躲起来,辜镕就瞧不见呢。辜镕耳朵不好,眼睛却尖,看他这样,感觉整颗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但到头来辜镕也没伸手去碰他,怕碰了,辛实一心疼他,会真为了他留下来。
他想要辛实留,想得心肝都疼,可万一辛实真留了下来,暹罗那边却传回来他那个大哥的坏消息,辛实一定为此后悔终身。
说句不好听的,即使是收尸,辛实一定也想亲手去收。
他不愿意见辛实痛苦,宁愿今日狠一狠心放他走,来日辛实才能踏踏实实待在他身边。
“你一个人太危险,我安排了一个人跟你同去。他姓耿,和你一样,是从福州来的华人。以前是我的一个副官,现在在锡矿里替我管工人。你们是老乡,你和他应该会有话讲。”
辛实心里一阵酸楚,他没想到辜镕安排得这么周密,居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考虑到,怕他无所适从,特意找了个福州华人陪他同行。
“到了暹罗,也有人接你们,只管跟着去。去年暹罗的新王才即位,那边现在时局乱,你不要自己乱走,去哪里都要知会老耿。”
辛实抬起脸,通红的眼睛望着他,声音十分沙哑,“我会很小心很小心。”
“我知道你存了些钱,我明天会再给你一笔钱,不许说不要。”
辜镕回头从木盘上拿了杯水,递给辛实,看他小口小口喝了,拿回杯子重新放回木盘上,主仆颠倒,彼此都恍然未觉,“穷家富路,谁知道你要在外头待多久,没钱了难道又要去找个大老板给别人修窗户?”
辛实没做声,好老板也不是那么好找的,遇到辜镕已经是他祖坟冒青烟,外头还是坏人多,他心里明白。
挠了挠脸,他小声地说:“我全听你的。”
辜镕满意于他的乖巧,像个老妈子,喋喋不休:“你跟老耿都会有把枪,今天才送来的袖珍勃朗宁,后坐力小,最适合你这样的新手用。我已派人吩咐过码头,他们不会验你们的行李,不必怕被没收。老耿从前是狙击手,他会在船上教你怎么用枪,我是没时间教你了,谁叫你临时才通知我要走。”
辛实的头这时已经要低到胸口了,辜镕不否认自己是故意叫他羞愧的,看了看辛实那片白里透红的单薄胸膛,他的喉结动了动。
顿了顿,他说:“枪不能离身,就塞在枪套里,不要扣得太紧,紧要关头必须立刻能拔得出来。外头匪盗横行,我的人再厉害,不一定能全天候地看住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辛实认真听着,辜镕讲到这里停下来,叹了口气,同他对视。
辛实咽了咽口水,竖起了耳朵听,因为辜镕的神情有些严肃,他觉得辜镕大概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讲。
半晌,辜镕眼里涌动着不舍的情绪,低声说:“会想我吗?”
辛实眼眶一热,拼命点头,说:“每天都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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