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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实半信半疑,吃了两口饭恢复了点力气,脑子也活过来,再一细琢磨,到底还是信了。
詹伯的话有理,辜镕确实不是个有耐心的人,真看不惯自己,早把自己赶出去,说到底,要不是自己太笨,也不能惹他不高兴,这不能怪辜镕。
辛实把两颊塞得满满的,重新又恢复了勇气,以前在厂里,一个人环抱不过来的大木头他也能一个人收拾了,一个坏脾气的有钱人,能比那坚如磐石的参天大树还难伺候?
“他,有二十吗,没娶太太?”
辛实不怕辜镕了,可也不想哪天又没头没脑说错话惹他生气,就想多从詹伯这儿多打听些他的事儿。
詹伯叹口气,说:“头家年庚二十五,原先订过一桩婚,二十岁时老太太亲订下的,后来没了。”
辛实惊讶,按辜镕的相貌和这么个大宅子,婚事不该吹。他好奇道:“怎么没的?”
詹伯轻轻拍了拍自己两条腿,又指了指右边耳朵,没说话。
辛实的肩膀缩了起来,懂了,因为辜镕残了,人家不要他了。
能跟辜家门当户对的家庭,不会差到哪里去,哪家有钱的老爷太太会愿意叫姑娘跟个站不起来的男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没了就没了吧,辜先生除了……”说到这辛实顿了顿,关于残疾之类的字眼全含糊过去,“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有姑娘会愿意跟他过日子。”
詹伯笑了,说:“不是那姑娘不愿意跟头家,头家出事以后,那姑娘瞒着家里人从英国偷偷上了船,要回雪市嫁他。是头家不愿意娶,写了信去退婚,怕耽误人家。”
原来不是个负心故事,姑娘是个勇敢的好姑娘,男人也是个肩上有担当的男人。
辛实张大嘴巴,心里有点钦佩,也有点羡慕。他也快二十了,知道结婚是个什么事儿,可从没敢想过要那么不要命地去喜欢一个人,也没觉得有人会这么轰轰烈烈地头也不回奔着自己来。
他最大的心愿是像大哥说的那样,赚点钱,在福州娶个和自己一样本分的老婆,生个本分的孩子,一家人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只是现在世道乱,能不能活到回福州都不知道呢,别说娶妻生子了,那都是梦,夜里才敢放肆地想一想。
“那他身边也没人?”
福州城的有钱人,无论少爷老爷,都是妻妾成群。
詹伯摇摇头:“头家洁身自好,不爱那些。”
辛实更可怜辜镕了。
尽管他自己连大姑娘的手也没拉过,却由衷地为辜镕可惜。他爹当初腿坏了,连带着大小便都管不住,辜镕也是腿坏了,虽然比他爹好点儿,能管住大小便,可大夫曾经给他爹看病的时候说过一句话,叫精血相济。
血不通,哪里还能有精。
辜镕大概那里也不能行的,这么大的家业,没有夫人,没有子女,只他一个人,日日寂寞地临一面荷塘,难怪他一日日的脾气那么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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