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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呢,别提其他人,就连在马来亚讨生活的华人也不知道,金银就不知道,非但不知道,还对辜镕进行过冷嘲热讽。
辛实眼眶红了:“他接下的是个重担子。”
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为中国抗日筹集资金,简直是跟日本人对着干,是挑衅,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难怪日本人恨他,想要他的命。
楚珀又喝了口酒,熏熏然的,大概是有点醉了,全然不记得自己方才是怎么妒忌辜镕,又是怎么争风吃醋,语气里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敬佩。
“我还记得那是五月,中国战场到了白热化的时候。辜镕筹了有史以来最大一笔资金和物资,五百万美金统统换成黄金,其余的还有药、白糖、枪支弹药、棉被棉衣和十部德产电台。那时候日本人设立了层层封锁区,货物要经过层层检查才被允许通过,辜镕不放心,决定亲自押送这最后一批物资。”
辛实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的,他的喉咙干涩不已地滚动了一下,只觉得苦到了心里头。
“这么大的一个靶子,日本人当然要瞄准了打,他们朝辜镕经过的街区狂轰滥炸了整整三分钟,事后美其名曰是战事演练,对辜镕是误伤。可惜,日本人不知道,像辜镕这么狡猾的家伙,怎么可能真把鸡蛋全放一个篮子里。他早早就把真物资用火车运到了我这里,由边境的轮船送去中国,他自己押去的全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耿山河眼眶红了,拳头紧紧攥着,对于楚珀讲的这些话,很明显他是认同的;辛果别过脸抬手猛擦了一把脸,手掌放下来的时候掌心湿盈盈;顾婉竹在无声地落泪,脑袋别开,攥着辛果肩膀处的衣裳蹭了蹭涟涟泪痕。
辛实目不转睛地看着楚珀,双眼有些发红,但没敢掉下眼泪。
辜镕是做了英雄,他不能流着眼泪可怜他,他得挺直了背听下去,把这些事牢牢记在心里头,辜镕送了那么多东西回中国,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
楚珀似乎不大适应这样悲戚的场面,他也打过仗,流过血,可没人为他这么哭过。带着点羡慕,他微微笑了笑,试图化解这静默的气氛:“都哭什么哭,他不是没死成么。”
辛实很快也笑了,说:“他命好。”
楚珀盯着他的面孔,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微笑道:“我也觉得他命好。”
那么密集的枪炮都炸他不死,活到今天,还能遇到个真心实意敬爱他的知心人。
辛果这时举起了杯,朝楚珀敬了一下,说:“楚珀先生,也要多谢你援手。替家乡的父老乡亲敬你。”
楚珀面无表情地举了举杯,轻轻啜饮一口,算是承情。
辛果一口饮尽,又飞快满上一杯,朝耿山河和辛实举杯。辛实赶忙倒上一杯酒和大哥碰杯,耿山河不做声,也倒上一杯酒,和辛果干脆地碰了个杯。
辛果的眼神有些激动,说:“来,这杯,敬大难不死的英雄和祖国。”
辛实眼眶发热,仰头一口闷了,酒真烈,他没试过这么喝酒,被辣得闭上了眼,眼尾不由得挤出一滴泪,沿着雪白的太阳穴没入发梢。
他飞快地抬手擦去,睁开一双湿润的红眼,开心地笑了下,痛快地说:“敬越来越好的日子。”
顾婉竹来和他碰杯,凑近的时候,悄悄朝他会心一笑,小声说:“你的辜先生太厉害,我大概已经不必替你去劝服你大哥。”
辛实笑了笑,小声说:“我早说了,他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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