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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娘,你怎么样!”
聂隐娘在夫君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我没事。你快去制住他……”
“不怕,他的幻术已破,无力再作恶了。”空中盘旋着的白蝙蝠纷纷落下,围绕在韩湘的身旁。他喜滋滋地说,“真好,我的白蝙蝠们总算派上大用场了。哎,隐娘?你的伤……”
“皮肉之伤而已,这次多亏韩郎了。”
韩湘不好意思起来:“啊,这不算什么……果老道兄的真传,我练了许久终有所成,下回再见着他,可以不被他笑话了。”
“这到底是什么阴毒招数?”聂隐娘今天吃了大亏,恨得咬牙切齿。
“应是西域幻术的一种,以咒语惑人心智,并能将人心中最深重的恐惧唤起,故而打斗之时,你所见的均为幻觉,功夫再高也没用。而白蝙蝠是灵物,所以能突破幻阵,噬血杀敌。”
听到韩湘的这句话,昆仑矮奴居然呵呵地笑起来,但他每笑一声,就有深黑色的污血从唇边溢出。整个小院中都飘荡着浓烈的腥臭气。
聂隐娘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矮奴翕动双唇,似乎要回答,却突然昂起头,朝聂隐娘唾出一口脓血。她再也无法遏制怒火,手起剑落,将他的脖颈一割两断。
韩湘叫:“隐娘!”
“他不会招的,留着也是多余!”聂隐娘恨道,“大唐全境能有几个昆仑矮奴?不想便知其背景极深,此人定为死士。”
“难道是皇……”韩湘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说呢?”
“能用昆仑矮奴为死士的,要么是富可敌国的波斯人,要么就是……那里头的。”
“哼,那里头的……”聂隐娘冷笑,“我只听说他们上几代曾经豢养过游侠,当今皇帝还颇以为耻,称为人君者当光明正大,不必用暗杀这类下三滥的手段,却不知眼前这一幕更加阴损可怖,又该如何解释呢?”
“倒也不能那么确定……”韩湘岔开话题,“隐娘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的?”
聂隐娘紧锁眉头道:“没想到那把匕首的背后牵连如此之深。”她叹了口气,“我寻到此处,是因为李长吉。”
“长吉?”
“韩郎可听过这首诗:‘落漠谁家子?来感长安秋。壮年抱羁恨,梦泣生白头。瘦马秣败草,雨沫飘寒沟。南宫古帘暗,湿景传签筹……’”聂隐娘刚念到这里,韩湘便叫起来:“这是李长吉的《崇义里滞雨》!哦,崇义里,莫非就是此处?”
“正是,我打听清楚的,李长吉在长安做奉礼郎时,便租住在此地。”
韩湘不禁摇头道:“唉,想不到李长吉落魄至此,太可怜可叹了。我那叔父也是,说起来怎么爱才惜才,眼看人家受这等苦楚,也不出手相助……”
“长吉未必表露,你叔父怎生得知。”
“倒也是。”
“不过,李长吉早在元和六年就辞官归里了。所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地,应该是五年前。方才矮奴也提起,此处过去还算热闹,近几年来才荒疏至此。”
“我不明白,寻访长吉故处,难道不该是静娘所为吗?莫非是她拜托隐娘来的?”
聂隐娘淡淡地说:“静娘告诉过我,长安城中长吉的故地,她至今一处都未访过。”
“哦——”应当是害怕触景伤情吧,韩湘倒能理解裴玄静,便问,“那我就更不懂隐娘来此的目的了。”
聂隐娘没有回答,却吟道:“家山远千里,云脚天东头。忧眠枕剑匣,客帐梦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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