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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湘咬牙切齿地说:“不会!”
“但他一定不敢隐瞒,必会将这番说辞一五一十地报予圣上。那么,圣上会不会相信呢?”李复言满脸阴笑,“什么才是圣上最忌讳最憎恨的事呢?我相信,凡被《辛公平上仙》牵扯到的人,不论是谁,圣上都不会放过。所以,只要你敢把我送去京兆府,我便张口乱咬,能咬谁就咬谁,定要将这长安城闹得血雨腥风,殆无宁日!”
韩湘气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总之,要么将我送去京兆府,这样便会牵连更多人;要么放过我,但是你的朋友段成式所说的话,就会被当做抵赖罪行的胡言乱语,任谁都别想救他了。”
韩湘“噌”的一声拔出佩剑:“我就不信逼不出你的实话!就算你是鬼,我韩湘子手中的这柄剑,亦能杀得!”他挺剑对准李复言的胸口,“你想不想再死一次?!”
李复言呆了呆,突然怪叫着朝门外冲去:“快来人呐!救命啊!”
“站住!”韩湘提剑紧追。
两人一前一后奔上穿廊。太黑暗了,只有前方布袍掀动时的灰色影子依稀可辨。也许李复言真的是鬼,平时看起来病体衰弱,此时却跑得极轻极快,韩湘反而东碰西撞、磕磕绊绊,前面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远了。
正在焦急之时,突然射来一道红光。
“郎君?你们在做什么啊?”是仆人听到响动,提着灯笼找来了。
韩湘大叫:“快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仆人闻言截住李复言。两人相互推搡起来,灯笼落地,火焰迸现。韩湘几步赶到,仆人已被李复言掐住脖子,正在拼命挣扎着。
韩湘高高地举起剑,喝道:“快放手!”
扭曲的红光中,李复言的面孔狰狞似魔。仆人已经在翻白眼了,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咯咯”声。
韩湘的剑刺了出去。
鲜血绽开,染红了李复言的灰布袍。他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了下去。
仆人尖叫:“哇呀,杀人了呀!”
韩湘扑上去。满手的血,还是温热的。李复言翕动着嘴唇,艰难地说:“韩郎……快、快走……离、离开……长安……”脖颈上的最后一丝搏动停止了。
韩湘自语:“我杀人了?”
“可不是吗郎君!这可如何是好呀!”
韩湘凝视着这张青白色的脸——李复言的确是人,不是鬼。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他是韩湘平生所杀的第一个人,而且韩湘看得清清楚楚,他是自己将胸膛送上来的。
韩湘从未想过有一天真会动手杀人,更想不到此时此刻心如刀绞,似乎刚刚葬身在自己手下的,并非是一个居心险恶的仇敌,却是一位离散多年的挚友。自己本应助他、护他,却阴差阳错地杀了他。韩湘直觉到,即使有朝一日能够解开李复言身上的谜团,这份憾恨也必将缠绕自己终生了。
子时,一驾马车无声无息地出了长安春明门。走出一段路后,又悄然停靠在终南山的暗影中。
马车里,韩湘对郭浣拱手道:“多谢了。”
郭浣豪气地说:“谢什么。腰牌反正偷都偷了,不用多可惜。”
“京兆尹那里不会察觉吗?”
“没事,我这就给他放回去,他什么都不会知道的。”郭浣又道,“亏得今天晚上我在段府里,本想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你正好能找到我,否则你也通不过夜禁,跑到安兴坊我家里去。”
“是啊,我的运气还不错。”韩湘苦笑着说,“你不会觉得我当了逃兵吧?”
“怎么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可是圣人的道理啊!”顿了顿,郭浣又懊恼地说,“偏是段成式这家伙死脑筋,否则我连他也一块儿送走了。”
“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听说吐突承璀原要把他带进宫去审问,可是圣上命先押在大理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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