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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苗贺龄蹙眉道,“为臣者岂可欺瞒国母太后?”
“苗大人万不可先给自己扣上这么顶‘欺君’的帽子。”如意道,“无论太后主子和皇上是不是心领神会,只要苗大人推说不知道,朝廷必会向大理索要国书对质,而大理……”
“这是大理出兵的由头,太子段秉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国书轻授于人。”
“正是。”如意道,“两国僵持在此,大理不能进,西王不能战,想必才是皇上要的结果。”
苗贺龄笑道:“公公一席话,我茅塞顿开。”
如意道:“如此苗大人肩上担子轻些,在朝中行事也更方便些。”
苗贺龄知他所指,后背上寒气冒上来,轻轻哆嗦了一记。
如意接着道:“当今的万岁爷惜土如金,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会将先帝打下来的疆土拱手让人。苗大人是当朝重臣,知道的道理远比奴婢多,也比奴婢更懂得体恤皇上。有些事,只得苗大人在中原多担待些。今后有什么变故,奴婢还要仰仗苗大人多多美言。”
苗贺龄怔了怔,“公公客气了,彼此彼此。”
如意缓缓收起了皇帝的密旨,凑着白烛点着。
“请苗大人回禀万岁爷知道,奴婢谨遵旨意,为防泄密,已将皇上密旨焚毁,皇上万请恕罪。”
苗贺龄抬起头来,可以看到如意微微下垂的嘴角。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为了洗脱皇帝猜忌,急着将唯一傍身的证据烧得一干二净,苗贺龄又开始思量自己当如何自处。
割地借兵,无论皇帝今后如何掩饰,东窗事发是早晚的,参与此事的人固然惶惶不可终日,那么想出这条计策的人又会是何等下场――苗贺龄和如意都突然陷入沉默,望着那明黄的细小卷轴在如意手中燃到尽头。
“酒。”如意掸拭灰烬,向外招呼,又对苗贺龄笑道,“苗大人,奴婢今日出府时,大理太子故意没有备下车轿,悄悄地遣了几个人尾随,这等欲盖弥彰的手段,反倒让奴婢脱身得更快些。现在看来,段秉想寻到苗大人的住处,无非是便于他掌控布局。奴婢虽能确定没有人跟上来,但苗大人不时换个地方居住,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苗贺龄道,“今夜我便吩咐人收拾东西启程。”
如意又道:“路上为了甩脱盯梢的人,奴婢无意间闯入一处宅子,离着段秉府不远。虽似富贵人家,却又不象有许多人居住,内墙里石砖缝里生着不少杂草,看来主人疏于管束。奴婢来大理多月,却未听说段秉这条街上还住着别的什么人。”
苗贺龄道:“那宅子说不定仍是段秉的,太子不住那边,下人偷懒还是可能的。”
“哦……”如意点了点头,“苗大人吩咐这里的坐探一声,还是查明那宅中是谁居住为好。”
“有什么不妥?”
“大大的不妥,要说奴婢见过的人也不少,那宅子中的园丁倒是傲慢得出格了。”
段秉掐灭了红烛上的火苗,屋里幽暗了片刻,又让窗外的晨曦染得透亮起来,他一边校阅过当天朝上要奏的本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喝完了今日的第一杯茶。差不多是卯初一刻过了些,段秉从桌上拾起宋别誊抄的庆熹皇帝国书揣入怀中,又解开贴身的衣服取出原件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从袖筒里摸出一串钥匙开了床头的大柜子,将原件锁入其中一只小抽屉里。
这是二十六日的清晨,天青如洗,段秉跨出门外,让清爽的晨风撞入怀中,仰望能见云丝般的残月悬于天际,更觉寰宇气象开阔,不同寻常。
“太子爷,这便宫里去?”总管王桂奔上前来,跪在段秉脚下替他捋平袍角,口中笑道,“太子爷今天一早便神清气爽,英姿勃发――奴婢猜着了,定是有喜事。”
段秉笑道:“还没说准的,谈不上喜事。”他举步向外走,忽而又转头问道:“如意呢?回来了么?”
“早回来了,门一开就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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