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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天恩脸一黑,说,喊汪的是狗!程天佑端坐在那里,脸色越加难看。
程天恩笑,哟!大哥!楼上的灯居然不熄!这年轻人啊,就喜欢玩这些新鲜刺激的!
人心真的很奇怪,刚刚他明明在为程天佑“大仇得报”而开心,这一刻,却因为程天佑的严肃,便故意撩拨他,竟觉得也是一桩乐趣。
程天佑脸色一凛,说,你该回去睡觉了!
程天恩笑,大哥那么严肃干吗?你不是大仇已报了吗?我只不过说楼上的灯,我也没别的意思啊!哟!你看窗外那两只鸟儿睡得,多亲热……哎——这三楼的床下可曾铺地毯?新婚小夫妻,这一小别,何止胜新婚!别扰到咱这二楼……
钱至在一旁,说,二少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程天恩的脸色微变,说,你一个下人!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程天佑抬头,对汪四平说,让二少爷休息去吧!
汪四平点点头,忙扶着轮椅离开。
程天恩不甘心地回头,说,大哥怎么赶我走?这雨夜漫漫的,我好心怕大哥无聊。你要是烦,就把窗外那两只鸟儿一齐赶走好了……哟,宅子里还有夜猫了,叫春啊……178秘密。
雨,一直未停。窗外,扑棱棱的,是树枝上飞来了的那两只鸟儿,许是躲雨;交颈而眠在他的书房窗下。
夜,深了。
三楼的灯,依旧亮着。
他走到后院里。
这里连着后山,总听闻平日里有野猪在后山出没,虽然依着树木的长势有围栏在,但到了深夜,鲜有人至。
抬头,却见钱伯,他坐在那里,并不躲避牛毛般的细雨,如同一颗日渐枯萎的老树,追忆着曾经短暂的华年盛世的回忆。
程天佑微微一怔。
钱伯说,她睡了。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灯。
钱伯突然又笑了,说,这是她最后一次睡着,我却没有为她送上一束花。
他先是被第一句吓到,以为是要对她不利;后一句话却让他明白了,原来钱伯说的不是她。
钱伯回头,拍拍身边石凳,说,来!
他迟疑着,坐了过去。
钱伯望着他,说,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啊……咱爷俩,不再说心里话了……
程天佑看着这个老人,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突然说这些话,但自己心里的某种柔软还是被触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来自于童年旧忆的特殊情愫——
曾经,钱伯对他来说,意味太多;他的心事,他的秘密——三岁时对黑夜的恐惧,五岁时为死去的小狗哭泣,六岁时放野火烧掉的后山……十七岁时最初爱上的女孩……
钱伯说,我啊!看着你长大!一直都觉得啊!你是个孩子!你三岁时,我觉得你是孩子!等你三十了!我依然……觉得你是孩子!大人啊,总不把孩子的事儿啊当真!尤其是什么情啊,爱啊的,觉得那就是孩子过家家……
钱伯转头,看着他,说,大少爷,今天啊,你就当我这个老人喝醉了。说了什么话,错的,对的,你都别往心里去。
钱伯说,大少爷,您一直推托眼睛不好,是为了躲避同沈家的联姻对吗?
他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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