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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这会儿值房内虽然离了人,但,应该不会太久。
再反观严律的侧颜,惨白,几近毫无血色。
这么近距离瞧来,宁瓷发现,这反贼确实如宫人们所言,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
他这会儿安静的,看上去清朗如明月,昭昭似暖阳。浓墨般的眉眼俊俏,眉形深长如寒剑,着实生得极好。他的眼睫微长,此时无风,他本也无情,更无半分地颤动。如松岭般的鼻翼和光洁的额头,许是因过于疼痛和闷热,上面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宁瓷的心头刚刚绵软了半分,却忽而想起前世她与严律大婚的当夜,严律丢给她几颗金桃子和放妻书后,便率领叛军们攻入皇城,谋权篡位。
当时她为了赶紧回宫通风报信,曾从另一条街巷策马而过,当时也是这么侧眼瞧过严律的模样。
那会儿的他,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更有一股子谋权篡位,即将推翻王朝的得意成功之感,瞧上去,盛气凌人,着实气人。
与现在这般,躺在破旧床榻上,行将就木,命悬一线的严律,实在不同。
罢了罢了。
宁瓷在心头劝过自己,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该这般腹诽来腹诽去的,搞得自己好似小人一般,小心肠。
于是,她俯身坐在他身侧的榻沿,想拿过他的手腕诊诊脉象,奈何他的双手被额头压着,若想要诊脉,必须要将他的头抬起。虽然脖颈间也可以诊脉,但是……
宁瓷的脸颊顿时微红了一片。
她与燕玄都不曾这般亲近过,为何要对这反贼在脖颈上诊脉了?
于是,她回眸望了一眼门外,见四下依旧无人靠近,再探探严律的鼻息,气若游丝。
她这才放下心来,一手托住他的额头,一手探上他的手腕,脉象微弱虚浮,心脉受损,颓病如山倒,伤势过重,看来,并未脱离凶险。
脉象探过,宁瓷又内疚了起来。
他反贼虽反贼,但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他伤得这么重。
都是为了我。
忽而,宁瓷看见严律的唇瓣动了动,好似说了个什么。
宁瓷俯身侧在他的唇边细细地听着,可初夏燥热,严律气若游丝,她听了半天,也只听了自个儿那波乱如狂的心跳。
正当她着急万分,很怕太医忽而回来为他换药包扎发现了自己时,她余光一闪,看到一旁柜子上摆了个白瓷小碗,里头放着小半碗的清水。
再俯身细听严律所言,好似是……
水?
大约是这个!
宁瓷猜了个大半,将小碗端起,用小汤勺舀了浅浅的水,凑到严律的唇边,却是半洒半推地,将水送入他的口中。
严律的唇瓣动了动,似是咽下了零星一点。
宁瓷忽而觉得有些小小的开心,她又舀了一些水来,半洒半推地给他喂了,就好像,每喂一点点,她想偿还他的救命之恩,就可以多一点点。
小半碗水饮了一半,似是再喂不下了。
可不知怎的,这反贼口中还在一遍遍地嗫嚅着“水”一样的音。
他到底是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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