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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弘志跑过去一看,顿时面色煞白:“完了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急得团团乱转,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伴随着甲械相击,杀气腾腾。
陈弘志抬头看去,覆着一层冰霜的地面反射刺目阳光,使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白茫茫的。崇殿巍阁的大明宫,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赤地千里。
直到郭鏦奔到面前,陈弘志才把他认出来。
“郭大人……”招呼没打完,却见郭鏦直愣愣地瞪着李素的尸体。
“哎哟!”陈弘志忙说,“这司天台监大人冷不丁就触柱而亡了,郭大人来得正好,待会圣上责问起来,您可得给我作证啊。”
“作证?我什么都没看见,怎么作证?”
陈弘志一愣,郭鏦为人忠厚,向来好脾气,今天怎么也如此火爆。
“圣上呢?我要立刻见圣上!”郭鏦脸红脖子粗地喊。
陈弘志扑上去捂他的嘴:“我的京兆尹大人啊!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点儿圣上还在小睡呢,小声点、小声点啊!”
“不行,你去把圣上叫醒!”
陈弘志扑通跪在他面前:“您就饶了我吧!”
郭鏦这才沉默下来,陈弘志见他不再坚持,总算松了口气,又见郭鏦摆了摆手,让跟随的兵卒将两具担架放下。
即使空旷无垠,即使疾风劲吹,当这两具担架靠近时,清思殿前还是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陈弘志捂着鼻子问:“郭大人,您抬了什么来呀?”
“吐蕃囚犯论莽替。”
郭鏦掀开盖在论莽替面上的布,陈弘志好奇地凑上去看:“吐蕃囚犯?”忽然“妈呀”一声,向后跌倒。
纠结缠绕,已经辨不出本色的毛发堆在面孔四周。整张脸肿得像个西瓜,还是被砸烂的西瓜,脑浆混着鲜血和其他认不出来的秽物,简直五彩缤纷。脸上皮开肉绽,眼珠吊在眼眶外,鼻子歪斜,嘴巴大张着,黑红色的涎沫已经凝固了。一条撕裂的伤口,贯穿整个脖颈,几乎将其截为两断。
最可怕的是,这张脸上遍布洞孔,密密麻麻如同蜂窝一般。
陈弘志喘着粗气问:“我的天,这是您干的?”
“我?”郭鏦苦笑,“我与这吐蕃人并无深仇大恨,何至于此!”转向裴玄静道,“多亏了裴炼师啊。裴炼师所料不错,吐蕃人果然从金仙观地道潜入太极宫,又用硫磺硝石炸开牢墙,救出了论莽替,所幸我等及时赶到,那帮吐蕃人来不及逃走,终究寡不敌众被我等诛杀了。喏,这个论莽替也没能逃脱。”
裴玄静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似乎还未从李素的惨死中缓过来,向来沉静的目光也有些飘忽,从郭鏦的脸上移到论莽替,又慢慢移向旁边的担架。那副担架上的人是合扑躺着,身量比论莽替小多了。
她犹豫了一下,问郭鏦:“论莽替是被炸死的吗?”
“不是。他跑了,都快跑到金仙观了。”郭鏦的语气很奇怪,“我原以为肯定抓不住他了。可没想到,他就死在金仙观底下的地窟里。”又指着论莽替道,“我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就是这个模样。脸,是用石头反复砸的;脖子上的伤口,是用牙咬开来的。”
陈弘志怪声插嘴:“用牙咬的?”
郭鏦横了他一眼,继续对裴玄静说:“还有论莽替脸上的那些窟窿,是用这个东西扎的。”
他将一根细细的金簪递过去。
裴玄静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由于持续的磨损,金簪的尖端变得锐利似针。挂在尾部的红穗子也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根线,将断未断,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尖叫起来:“这是从哪里来的?”
郭鏦被她吓了一跳,指着论莽替身旁的担架,话还没说出口,裴玄静就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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