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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廷烨闭着眼睛,鼻息平稳。
“说了曼娘的事。”
明兰静待着男人的反应。
果然,顾廷烨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沉静道:“说到哪儿了?”
“到你只身一人,离府出走。”
顾廷烨慢慢转过身,和明兰头挨头,并排躺着:“那我接着说罢。”
明兰也平平躺好,洗耳恭听。
“其实,曼娘去余府之事,我是有些不快的。可是,一如既往,她总能把故事说圆了,我还是信她。”
顾廷烨双手平平交握于小腹上,声音十分平静。
彼时的宁远侯府是场噩梦,不理解自己的老父,佛口蛇心的太夫人,享受着白家银子却鄙夷自己的叔伯兄弟,哪怕回到自己屋里,也满是别有用心的俏婢艳仆。处处不得志,时时憋屈,只有在曼娘处还能受些软语安慰。曾经的一段日子里,他真的非常信任曼娘。
人是惯性动物,一旦信任了某人,那么她的许多行为,就自发的合理起来。
“直至那日在广济寺,你的那番话,很有道理。”
说来可能没人相信,明兰是除曼娘之外,他唯一好好交谈过的女子。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皱着眉,斜着眼,满脸的不满,但却不曾拿空话虚话来胡骂一气,而是认真的讲逻辑,摆事实。他回去后反复思索,怎么想,都觉得明兰的话都没错。
若曼娘真是只想当个妾,那实在没理由去余府闹。
人会受骗,其实只是没往那处想,若真查起来,很多人,很多事,其实是经不起查的。
“曼娘有个服侍多年的丫头,后来由曼娘出嫁妆,远远的嫁了人。我费了许多功夫寻到她,一番吓唬,威逼利诱,她终是开了口。”
大凡有了丈夫孩子的女子,很少能忠心到底的。
“那丫头说的,俱是匪夷所思。先是曼娘的哥哥,他压根不是弃妹而逃,而是曼娘苦劝兄长走的。直到曼娘生下两个孩儿后,她兄长才假作懊悔的回来。曼娘一番苦求,兄妹俩做得好戏,叫我宽宥了她哥哥,我却还当她秉性善良。”
明兰没有说话,只呆呆看着床梁顶。
“再来是孩儿,还真叫常嬷嬷说中了。是曼娘叫人去引那汤药婆子吃酒,在药材上做了手脚。”
顾廷烨语气涩然,仿佛叙述着一幕荒诞剧,“可我还是不大信,回京拘了曼娘宅里的人来拷问。这一问,竟又有旁的事。”
“她又做了什么?”
明兰也开始心生厌烦了。
顾廷烨去握她的手,牢牢握住,才道:“她打听到嫣红的陪房家人常去的酒馆,叫人把自己的住处透了过去,又说了些招摇过分的话,嫣红听了传话,自然气急败坏的打上门去。她布置好了一切,只等我‘及时赶去救下’她们母子,再和嫣红反目。”
明兰深深叹了口气,挪过身子,侧身抱着男人的臂膀,把脸贴上去。
“得知这些,我一时竟是呆了。”
顾廷烨翻身抱着明兰,手心冰冷,“我去与她对质,她辩无可辩,这才说了实话。她始终都是想做正房太太的,之前种种敷衍,都是哄我的。”
那日,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他抓着曼娘的头发把她拖了出来,一顿逼问痛骂,曼娘见躲不可躲,便直言不讳了。他气的怒火攻心,重重的扇了好几个耳光,她面颊紫红肿起,却依旧淌泪而笑。他清楚的记得,那日斜阳昏黄,曼娘匍匐在地上,双手抱着他的腿,楚楚可怜的仰头哀求,还如做戏般的表白,说她是一片真心,望君垂怜,盼君珍重。
却不知,他心头已一片冰凉。人人都骗他,欺他,连这个他一直深信的人都不例外,那还有谁是可信的,这世上还有人可信么?
“那夜,我回府又和老爷子吵了一架。我越说越不像话,直把老爷子气的吐了血,他骂我是‘自甘堕落,无药可救,果然是贱人贱种’,我再不愿待在这儿了,当夜就走了,一直到了南边,才给常嬷嬷去了封信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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