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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兴像被唤了一道眼下正敏感的词儿。
“是的,王老板,何会计核算的这份年报上,我们厂去年的利润达到了一百零三万,但我觉得其中应该有很大的水分。”
“什么,有很大水分?”
王兆兴微微拧起了眉:“小周,利润这事可不是小事,过段时间我还得跟主厂汇报去呢,你说有很大水分,怎么证明?”
“交货订单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小周,虽然去年我好多事没怎么在厂里,但咱厂的订单货款,我都是托我在银行的朋友盯着的…每次订单的钱都是真金白银的打进来的…”
王兆兴上半年被别的事绊住了脚,但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有他的办法。
“王老板,只要有心,银行流水和订单交易都是可以作假的。”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何会计走之前留给他缴费的电费本。
“但一家工厂的能耗做不了假。”
周应川将电费本和他这些天做的对比核算一起放在王兆兴面前。
“王老板,这是何会计前些天交给我的,让我交费的电费缴费本,我看了一下,上个月我们厂子里的电费还不到三百块钱,我之前也帮许多别的小厂子做账,对比同类制衣厂,哪怕是一个年赚五十万左右的厂子,每个月的电费都要基本固定在六百五十元左右,这已经是最低的了,可我们年利润是他们的两倍,用电规模却连他们的一半都不到,这就说明,我们厂里至少全年有一半的机器都在停工空转。”
王兆兴手按着那份核算,上头每个月,每类效益区间的厂子能耗分析与对比,都列的清清楚楚,他稍眯了下眼睛,看着眼前说话的周应川。
何文那人的小心思他知道,不会让周应川接触什么业务,但他竟然能只凭借这么个小电费本,就能想到从用电能耗这个角度来摸底一个厂子的产值规模。
是啊,制衣厂和服装厂都是高耗电行业,要达到一定的盈利规模,那与之的电耗一定是相匹配的。
“你分析的不错,可我们厂里有时候也会直接进别的厂子的成衣,改个款就卖,电费低一些,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是,王老板,我正要说这个。”
周应川对他的质疑就像早就准备好了,他拿出这些天他理的仓库清单。
“王老板,之前王叔给我看过我们厂子的资产明细,除去固定资产的出入外,很多核算也有问题。比如您刚才说的成衣改卖,它和我们自己进布料加工销售构成了我们的主要营收的两块业务,但无论是从仓库的进入库情况,还是这份年报来看,这两种方式,最多只占到我们营业利润的百分之三十。”
“只占百分之三十?”
王兆兴摸着烟盒,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你的意思是…有人做了我不知道的交易?”
周应川停顿了一下。
“是,王老板。”
他挑出桌面上他整理的清单其中一页,递给王兆兴:“每个月仓库都会进一批成衣,下个月就卖出去,这批成衣有些是女士棉衣,有些是男士毛衫,品类不一,但在去年立冬前后,仓库记录我们突然进了一批女士夏季套裙,价值十五万,并且在年底前就贴了一个我们冠亚的牌子,以二十五万的价格销售了出去。”
如果说周应川之前说那些话时,最多只是让王兆兴心起疑窦,但等周应川说出这句话,尤其是最后的“年底”这两个字,就像一根坚刺,刺得王兆兴太阳穴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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