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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城的鬼魅,大多是离,唯有少数像凝月一样,自初生便是孤魂。
秋云头一次见到凝月是在无念城的第一个秋节后。
她是谢瑯的婢女,自小伴着谢瑯长大。十八岁那年,炎城起了一场怎么扑也扑不灭的火。那场火烧光了显赫一方的谢宅,也烧光了城里老老少少两千多口人。她再睁眼便只剩下满目的焦土和漂泊不定的游魂。他们被困在了那里无法离去,只能看着人来又送着人去。直到留下的活人越来越少,聚来的游魂越来越多,这座城便成了无念城。
最开始,无念城也不像现在这么平和。白日里还好,一到晚上那些个魂魄,便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阴气不够就到处去抢,直到后来被被谢瑯给镇压下去。
有一日,谢瑯从城外带回了一抹游魂让她照顾。
无念城的鬼魅大多是“离”,也就是那些死去的人的执念所化。可凝月却不一样,她似乎天生就是一缕孤魂,没有怨念,没有执念,就像一团飘在风中的雾,轻轻一吹就会散去。刚开始,凝月每日总去城门口的那颗老槐树下,一站就是一整日,也不说话,直到谢瑯去把她领回来。
大概过了半年,凝月这才慢慢会开口说话,但也仅限于谢瑯问,她答。
——————
“过几日就到秋节了,谢瑯回来吗?”凝月嘴里含着一串糖人儿,黏糊糊的问。
秋云收回思绪,笑着敲了下凝月的额头,“你呀,乖乖在城里多待几日不就知道了。公子出去办事,你也整日往外跑。”
凝月皱了皱眉,无声的抗议着秋云的动作。
无念城虽然住的都是阴魂野鬼,但该有的节日氛围却也不比阳间少。
秋节还未至,家家户户都已经早早在门外挂上了灯笼。大街小巷里,鬼声鼎沸,到处都是叫卖声和引渡人。城外的老槐树下,早早搭起了戏台子,一群身着戏服的鬼影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戏,唱的正是那出仙人引渡。
凝月歪头看着秋云,手中的糖人儿已经被吃了一大半,“秋云姐姐,这戏台好像每年都是唱这出戏?”
秋云点点头,正要回答身后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哎,阿月回来了?”一个长得颇为机灵的年轻小鬼,阿七,嬉皮笑脸地挤到凝月身边。他手里还拿着一袋刚买的糖炒栗子,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凝月笑着捏了捏阿七的脸颊,“你这小鬼,又不叫姐姐。”
阿七闻言,立马假装委屈,挎着脸说,“就会欺负我!”他懊恼地揉揉脸颊,手里的糖炒栗子都掉了几颗在地上。
“别闹了。”秋云笑着转头对凝月说道,“阿月,你看看这个面具,做得多精致。”她指向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摊贩。摊主是个慈祥的老鬼,笑容和蔼。那狐狸面具雕刻得精巧细致,毛发分明,栩栩如生。凝月的目光无意间落在角落处的一个素净面具上,面具的简单线条似乎在她心底引起了某种微妙的涟漪。她静静凝视了片刻,没有出声。
秋云见她久久未回神,忍不住轻笑一声,走到她身旁,低声问道:“阿月喜欢这个?”
凝月缓缓转过头,眼中没有过多的波动,只是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它有些不同。”
秋云瞧了瞧凝月的神色,轻轻叹了口气,微笑着向摊贩说道:“劳店家包一下那个素净的面具。”摊主愣了愣,随即笑得更为和蔼,将面具包好递给秋云。
秋云将包好的面具递给凝月,温声道,“阿月,喜欢就买,咱们又不缺钱,不要总把事情都憋在心里。”
凝月有些意外,眼中闪过一抹诧色,却也并未拒绝。她伸手接过包好的面具,指尖轻触其表面,有些不解,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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