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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他那么早辞去生命而惋惜,”邱叙平淡看了眼窗外,眼睫交接,“毕竟最终传到我耳朵里的说法是,他死前在和梁纾禾吵架。他为爱情而死,而非畏惧生的痛苦而死,这是一种骑士般的荣誉。”
“……”
李青燃表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好。
介于一种快要把有点冒犯边途的邱叙丢出咖啡馆的样子。
考虑到要确认的东西没确认完,于是寡言的邱叙开口了,“我记得,他曾在社交媒体上公开发表过一小段长文。说,爱情是一种他从来未知的物质。它很难被量化,被测量。那段话的最后,他说,他愿意背上爱情和爱人的人期待,借此来独孤一战。”
李青燃眯了下眼睫,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以邱叙这么个立场,说出这种带褒扬意味话里一丝弯折的春秋轨迹。
然而他说话有点文邹邹。却有点对他即将揭露过去真相的而看透一般的诡异洞见。那种洞察力并不来自一个极度内向的书呆子,也并非阅历铸就。
而是一种划破时间空间的远见。
李青燃笑着问邱叙,“一个他,一个你,你们理论派是这样吗?现实里一场恋爱不谈,盯着情爱的目光始终不曾移开。一旦开始谈,一场恋爱就必定要和生死联系起来。”
李青燃自己清楚自己在嘲笑邱叙,毕竟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邱叙,李青燃中学时期就有意识经营社会关系,当然少不了要应付或去探寻这些情情爱爱。
他和游鸿钰总能时刻保持在一个游刃有余的状态。
邱叙自如地回,“你们实践派是这样?情史比字典厚,到头来一个比一个薄情缺德。”
李青燃也不生气,他甚至开心,因为从邱叙的话里,彻底坐实,邱叙这个洁癖还有点道德洁癖。
游鸿钰可不是这种人,不然她可不会在墓园上对他笑。
李青燃经过仰视俯察,终于拿出一颗棋子:仍然是最径直的卒。
先手的第一着总是可以随意发挥。
想到邱叙即将要听到的,自己想听的,其实他那谈了三四个月的女朋友的过去,可能稍显奇妙,只要他这个讲述者根据现实稍加渲染。李青燃甚至一点心理负担没有,毕竟游鸿钰曾经就是那么对病重中精神脆弱的边途那么做的,八年以后今天,边途的死亡被人讨论千百遍,人人都对他的死亡笑谑一遍。
现在李青燃摆起这盘象棋,第一次对弈的人是游鸿钰,李青燃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为了边途。
李青燃悄无声息地,食指中指夹着圆木块,落子。
看向邱叙,道德洁癖的邱叙,甚至要“自证清白”一样和一个误解自己的人解释,“薄情?人生已经够无趣和苦,谈个恋爱何必徒增烦恼、相互折磨?有这心力,倒不如早点分手去写情歌。一了绝痛苦,二能发展事业。倘若不愿,我只能想到,不想治疗的病人才是真的生病了。八年前,他在社交媒体公开发这段小长文之后,我其实有点小震惊。我的反应是,他和梁纾禾之间又发生了点什么,他展现出一种……嗯,有点献祭的姿态。因为那时候,他经常和梁纾禾吵架。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小吵,中间的一点柔情蜜意目光里只有对方。眼里只有对方。
于是我告诉他:‘知道你很喜欢梁,可恋爱不是让人快乐的吗?’
他说,‘不,李青燃,我现在很快乐。’
出于尊敬,我开始试图理解他。也渐渐理解一点,我感觉他的“爱情”是沉重的——直到高三那年的初冬,在万达广场旁边层的写字楼下,那片街角的水泥地上,我远远看着他,
在此之后,如果我想到他,我鼻子里就会闻到那种初冬湿冷的风气裹着鲜血的味道。”
看到对面的一个男人对他这种细腻形容而面容不动,李青燃忽然解释,“因为我在现场一直站得很远,那股味道还是顺着风到了鼻子里。”
其实李青燃非常清楚,那是种绝望的气味。
最近在学调酒的李青燃甚至觉得,那是一种他手上苦味的单宁氛或是植物根茎没调好,在他一个人站在吧台边喝一口对比斟酌苦味时,苦味酒总是难调,然后他看见边途手上那杯蒸腾出了氰化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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