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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稚宁很熟练地搬出了自己在西河村时的一套说辞:“我是笑笑生的好友,他患有顽疾不能出门,以往的文章都是我代为出售。以往不写文章是因为他在游历山川,如今刚刚落脚平城,因此才有了这么一篇。若是掌柜的不肯要,那我就另找别家了。”
“小兄弟别急!”
掌柜的拦下周稚宁:“请小兄弟稍等,我这就上楼给你拿银子。”
说着掌柜的走了。
在没穿越之前,周稚宁的本职工作是明代文学史博士,从八股文到小说、诗词歌赋都研究了个遍,因此对于八股制度十分熟稔,写文章时融合了现代策略又常显的语出惊人。
为了不着痕迹地赚点体己钱,她化名平江笑笑生给各个书斋写点科举文章。没想到文章在各举子中风行,大家都在讨论她的真实身份,还有人顺着文章内的蛛丝马迹过来求见,这才让她暂时停笔了两年。
但如今换了新地方,这个笔名又可以重新用起来了。
周稚宁正想的出神,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道雪白的身影在墙角处一闪而过,很快就隐没在巷子深处不见了。
她觉得这身影有些眼熟,眼神便顺着巷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巷子里还伫立着一栋小楼。二楼的地方挂着竹帘子,帘里端坐着一个人,似乎正跪坐煮酒,帘外还有一只宝塔形状的青铜风铃,虽寒风微微摆动。
这时,掌柜的下来了,将一包厚实的银子递给周稚宁,笑道:“我们斋主很喜欢平江笑笑生的文章,如果以后还有他的文章出来,还请小兄弟先拿到我们存文堂,报酬是一定少不了你的。”
“你们斋主?”
“是了,对面小楼二层那位就是我们斋主。”
掌柜的给周稚宁指了个方向,她看过去,发现正是挂着宝塔风铃的小楼。
周稚宁对存文堂的斋主没有什么兴趣,也没有多问,只收下了掌柜的给的银子,就转身离开了。
二层的人影正好也于此时垂眸看了一眼街面,但只来得及看见周稚宁一道清瘦冷清的影子飘然远走。
“徽儿,你在看什么?”
二层之中,一个山羊胡须的老人开口问对面。
老人对面跪着位年轻公子,眉眼冷淡俊美,鼻梁高挺,唇色略微苍白。也不知他是否极度畏寒,即使室内兽形火盆里正燃着红彤彤的炭火,可他依旧拢着一身雪色狐狸毛披风。
闻言,他垂下眼睫:“似乎见到了一个人。”
老人轻轻一笑:“听你身边的程普说,你这几天遇上了一个感兴趣的同窗,可是她么?”
“不算感兴趣。”
赵淮徽声线平淡,眼眸深处仿佛凝结了一层冰色:“只是觉得她尚未入周府便锋芒毕露,逼得那庶子周连玉下不来台的行为——”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喉结上下滚动了片刻,才艰涩地吐出两个字:“甚蠢。”
就像他以前一样,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足以无可畏惧,最后才发现他不过是蜉蝣撼树罢了,甚至愚蠢的可笑。
“徽儿,你现在不是赵徽,是赵淮徽。”老人拂了下山羊须,微叹道:“何必一直拿以往的那些事情来逼自己呢?”
赵淮徽偏开头。
老者摇摇头,道:“如今你脱离了琅琊来到平城正好是个机会,就这么到周家族学里看一看,瞧一瞧,兴许能得到些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若你在那位同窗身上看见了你过去的一两分影子,不如继续关注她。因为我觉得这个孩子看起来……”
他顿了顿,继而道:“并不完全和你以前一样。一时的锋芒毕露,说不定是以进为退。在她身上,你也许能看见更多你以前看不见的东西。”
赵淮徽犹疑地抿了抿唇角:“是,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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