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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东文嗯了一声。
——
很快暑假来了,七月八号,顾东文带着斯江在老北站接着了景生和斯南。这趟火车倒很顺利,百里风口没遭殃,开了五天就到了上海,景生背了一个比他还高的大包裹,看起来有点吃力,斯南左右各挎了一个军用书包,手里提着两个尼龙袋,精神抖擞地跳下火车。
顾东文接过景生背上的包:“你们两个自己坐了一万公里火车,真了不起。”
一个漂亮的女列车员喊着斯南的名字追了过来:“斯南!阿姨不是让你最后再下车的吗?”
她和斯江打了个照面,两人很快都认出了对方。
一通忙乱后,顾东文带着三个小的上了公交车,笑着说:“哟,看不出我们斯江四岁就敢离家出走一个人上火车了啊。”
“我也离家出走过!大舅舅!”斯南赶紧举起小手:“也是四岁!我跑到隔壁的康家桥弄堂了,还认识了一个哥哥,宁宁哥哥还请我喝老好喝的酸梅汤!”
“斯南最聪明了!”斯江高兴地捏了捏妹妹的小脸:“吾阿妹最漂亮最可爱最聪明!”
斯南看了看四周,严肃地第一时间通知姐姐:“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能不是我的亲姐姐!”
“???!!!”斯江目瞪口呆。
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景生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顾东文忍着笑听斯南巴拉巴拉。他们周围方圆一米的人全都竖起了耳朵,震惊!亲妹妹公交车上揭露离奇身世——
脸上被拧得红通通一片的斯南扁着嘴下了车,追在阿姐身后:“阿姐——侬睬睬吾呀,睬睬囡囡呀。”
景生憋着笑,跟在顾东文身后进了万春街。
——
斯南和景生一回来,整条万春街都热闹了三分。文化站门口天天比小菜场还闹忙,来年仍然读一年级的留级生陈斯南毕竟会一点数学了,每天傍晚塑料纸一铺,把自己不要的战利品拿出来,可以交换,也可以买。在景生的提议下,还产生了优惠套餐,比如五张糖纸一分钱,但是五张糖纸搭一个香烟壳子再加两个单色玻璃弹珠,就只要两分钱。短短一个星期不到,陈-小富婆-斯南-阿瓦尔古丽已经坐拥两毛四分钱巨款。油条可以买六根,或者刚好一碗小馄饨加一客生煎馒头。
顾北武带着善让回来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斯南身为经济系大学生外甥女的发展潜力。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两本儿童文学能换十张糖纸五个七彩玻璃弹珠,对,以前的也要。姐,你都要对不对?这一期新书能多换两个沙包。”
“你这个不行,乱涂乱画了,脏死了。”斯南指着男孩手里的书一脸嫌弃:“你还是不是小学生了?怎么能不爱护书本呢?我姐每本书都用年画包上书皮,可漂亮了。”
“宁宁哥哥,不行不行,已经给你很便宜了。你这三堆都要?两分钱加两分钱加两分钱,是六分钱。阿姐,我算得对吧?嗳?我小舅舅回来了,小舅舅!小舅妈——宁宁哥哥,这一大堆全部给你,算你一角钱好不好?我不干啦,收摊收摊!”
善让笑弯了腰,一把搂住冲过来的斯江,又腾出手来去接斯南。
顾北武也笑得不行:“可以啊斯江斯南,国家四月份才出了发展个体经济的政策,你们这就干上了。”
默默收摊的顾-义工-景生看着一脸苦恼还不走的赵佑宁皱了皱眉:“怎么了?”
赵佑宁指了指面前的“一大堆”:“这里一共四堆,本来就只要八分钱——”
景生眼角不禁抽了两下,看了看在善让身边跳来蹦去的陈斯南:“那就九分吧。我替你贴一分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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