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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些年可不比从前了……”堨给目光望在他脸上,最后只叹了口气,“回去小心伺候。”
黎灿在车内翻了个身,被肩痛折磨得哼了一声。
堨给望了他一眼,笑道:“若再白些就好了。”
仿若是知道正被人算计着,黎灿倏然睁开眼,看见辟邪一样的一脸不明所以,又欣然睡了。
那汉子止住那青年趁势发作,催马上前对领头的屈射人道:“我乃左屠耆王座下封都尉堨给,你等将巡旗与我看。”
那屈射人在卢芳边境领军巡查,对其贵族谱系自极清楚,当下道:“不知大人在此。原来车内是铁兰妃子么?”忙回身自坐骑行囊内取出一面三角小旗,展开奔来奉与堨戈。
“果然是屈射的巡哨。”那青年不引人注意地微微切齿,“这还是我卢芳境内呢。”
不刻斥兵也奔来会合,道:“没料到是屈射的巡哨过河来了。”
即便是远离努西阿河战场、戍边巡游的屈射骑手,也是一般的精壮齐整。顷刻便有十二骑人马月色下疾驰来,一声马嘶之后齐刷刷在一箭之外撒成半月形站住,那殿后的骑士当是游曳在更远方的黑暗里戒备着,不知所踪,领头的骑手高叫:“来的什么人?”
那青年道:“尔等尚知这是河东么?仍在卢芳界内,竟对我国贵人出言不逊?”
那屈射人却依旧不肯相让,道:“亲王率众过河,人口众多,防这一时他国探子趁乱入境,方在河界以东巡视,不得已这里的所有车辆人马都须细细盘查。王妃念在两国共谋大计,千万莫怪。”
那青年尚未答话,车内铁兰妃子已闻言愠道:“堨给过来,你屈射人好生无理。”
战时国境诸多混杂不安,那青年因此唤了一名亲随,遣做斥兵,奔于前面警戒战时神出鬼没的散勇。而车马也稍缓了行程,所有随行武士均按刀骑行。如此戒备之下,渡口渐近,只见湍流在前方缓缓散作银河蜿蜒,淙淙之声不闻,澜澜波影静固,仿佛在此的神灵已不是怒啸的河伯,只有今夜的弦月飘落在原野上。
那汉子却在这虚空般的静谧中焦躁地将弯刀出鞘寸许,全神贯注望着前方斥兵的去向,忽觉马匹一挣,低头一望,竟见辟邪飘身在侧,挽住辔绳并驱,依旧气定神闲、恭恭敬敬地道:“主人,前方似有一队人马驰来。”
那汉子勉强掩住诧异,问:“你如何知道?”
那青年冷笑,应道:“这里是卢芳王妃的车驾,尔等是哪里的游民?速于路边行礼。”
领头的屈射人跳下马来,远远弯腰,又道:“亲王大队人马已经过河,王妃何以落单?”
“来了一队人马。”那青年蹙眉,指着黑暗里斥兵摇曳着的一点细微火光。
他身边的亲随骑士跳下马去,伏在地上倾听传来的蹄声,不刻跳起来道:“十二骑人马在前,另有一骑殿后。”
正值月升中天之际,草原上已是遍洒清凉的光华,那青年命人熄灭明火,旷然天穹下忽然前途无尽,耳边漫然掠过的只是草原上野狼的呼啸,这刻才觉身处浩渺的天际之下,无所依从,旷古之来,哪里有屈射卢芳,又哪里有匈奴中原?
河道在此刻转向东去,水流因此忽地湍急,隆隆怒啸,令一行人精神顿振——莫以此处水势汹涌踌躇,再沿白原河行二十里,却是一处宽阔的浅滩。自古以来便是卢芳屈射过境的要道,自那处涉水过河,便直入屈射境内了。
“我二人此时还是回避为上。主人请便宜行事。”辟邪向那汉子点了点头,向前方苍茫一片明静的白水眺望,微笑道:“呵……那是白原河……”未等答应,便招手唤了黎灿向草原深处遁去。
那汉子不曾住马,只在奔驰中望着二人入夜色里,方点镫追上领队的青年,正欲说话,那青年却先呼啸了一声,骑士均勒住缰绳缓缓停驻车马,随那青年一般按刀戒备。
“何事?”那汉子问。
辟邪摇头道:“我却是不知道的。他听到的。”
那汉子顺他手指方向回首,见黎灿亦从马车中探出身子,揉着肩膀皱眉。
经过河滩这段路程之后,地面平坦,马车渐渐疾驰。即便车内如何富丽堂皇,软褥轻裘堆砌,对于乘坐的人来说,毕竟只有颠簸之苦。尤其是肩胛有伤的黎灿,原应更觉伤痛,所幸此时被疲倦折磨得昏睡,任肩膀不住撞在车厢上,最多不过在梦中蹙眉而已。那汉子好歹合了会儿眼,便和外面的人招呼了一声,又精神抖擞地掸掸衣衫,跳下车要了匹马骑行,留下辟邪和黎灿在车内两个酒瓶子般互相乱撞,自己听他二人在车内稳妥无声,踢了踢马腹,催马上前与那青年并行。
此行虽称护送贵胄内眷出行,那青年却是神色过于凝重,见那汉子上前来,并无一语,只是用初见般的恭敬点了点头。
前程漫长,两人没有丝毫懈怠,路过水源,也仅是换了马,留下两名骑士照顾跑得疲倦的马匹饮水,而车队不曾多歇,在那青年的催促下便又启程。<p>oxi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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