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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向珩带周弥音坐了巴士车下山,随后搭了近郊地铁五号线。
他手里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应该不是从学校的储物柜里拿出来的,看起来很顺,没有皱褶折角,只搭在他曲起的胳膊上,像一条干净的瀑布。
地铁里有许多空座位,陆向珩并没有坐,只站在周弥音坐下的位置前握着扶手。
工作日的下午人很少,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铁轨交错磕碰的声响。泛着金属光泽的地铁座位冰冰凉凉的,一扇自动开合的门隔开了外界的一切闷热与蝉鸣的夏天。
再进一条漆黑无物的隧道,耳周突然而来的静谧总会让人心旷神怡。
在上课期间逃离学校,一切被训斥被否定的困扰都搁在脑后,她很快乐观起来。
她并不是会在成绩上斤斤计较的人,只是突如其来学制的改变让她有些条件反射地感到不适应,如果可以对校方提案,她希望大家都能意识到外国友人需要多多在语文方面得到善待。
只是,她现在存疑的只剩陆向珩到底要带她去哪里这个问题。
她不是笨蛋,下午肯定有特殊的安排。
但陆向珩总是看上去兴致缺缺的,在递给她单程票说完最后一句“往这边走”后,两个人之间就淌着一条不宽不窄的沉默,随着车厢的转向而前后拉扯着之间的界限。
有的时候,她的膝盖也会轻轻擦过他的裤腿。
周弥音其实很想张口问一问,但实在没有好的搭话理由。对于陆向珩,她总是被动听任比主动更多一些,在一段关系中失去主动权,而且还是她心甘情愿举手弃权的,本不是她的作风。
但如果是陆向珩就没关系。
除了喜欢没什么别的原因。
而且他太危险,和他在英国短暂相处的几个月里她就已经意识到,和他交往,不是被他掌控,就必须施用暴力掌控他,前者会让自己置身于被他俯视把玩的境地,也许没过多久他就会失去兴趣感到索然无味;只有后者才有可能让他心甘情愿捧出真心,两个人所处的天平才有可能向她的方向略微倾斜。
但她会丧失一切主动的勇气。
她对待他从来都没什么自信,唯一一次主动也许就是趁他回国兵荒马乱之际蓄意的不断靠近和那次午后教室里的大胆赌约——也许是他所施舍的宽恕,她次次触其逆鳞,最后又都被一种令人生畏的态度所原谅。
她大可以猜测这是因为她是有所不同的,但她还是被“自作多情”的设想所阻止了。
后来周弥音才知道,这种表现的另一种说法也可以是:在乎,但不完全在乎。
地铁的指示灯闪动,最后在市博物馆一站,在开门前一瞬间他说:“到了。”
起身,理好身后裙摆,尾随在他身后,下楼,投进那块深蓝色的塑料薄币,过闸机。
f口拐角有自动售花机,不是包装精致的玫瑰百合,里面摆的是一束束出乎意料的栀子,是隔着玻璃板都能闻见的香气。
周弥音问陆向珩这是什么花,可他不在意,瞥了一眼便回她说“茉莉”。
她看出他不感兴趣,也只“哦”了一声,只跟着他从写满汉字的地铁站坐扶梯升至地面。
她回想了今天的课表,想起今天周二,博物馆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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