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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杞素来是公子哥,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都稳不住身子,一双手到处护痛,眼泪也流了下来,一叠连声地求饶:“爹爹别打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凤霈也是老泪纵横,拿镇尺指着儿子的鼻子:“你不用跟我说求饶的话,等过继的礼成,你就是太子,指不定那天就是皇帝了!到时候我也不再是你的爹爹,两两见面时还得我参拜你呢!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吧!”
凤杞哭着泥首叩头:“爹爹这话,儿子不敢领。爹爹就是爹爹。”
凤霈愈发气怒,一脚跟踹翻了他:“你胡闹!这话也敢说,你怕送不了我的僭君之罪?”
凤栖赶紧膝行几步拦住父亲:“爹爹,真真不怪哥哥!”一时也泪下。
凤霈举起镇尺,但对娇滴滴的女孩儿家,怎么也落不下去,最后只能指着鼻子骂道:“只怪我素来太惯着你了!这种事你能参与?无知无畏!”
把凤霈刚刚的话连起来想,凤栖已经有些明白了如今的局面。
主战主和,朝廷上是两派。高云桐上书攻击主战的章谊,明显是主和的宋纲一派的。可惜的是他年纪轻轻,只怕是给宋纲利用,当了枪使。如今章谊借机责难起来,当然也无法轻易撼动枢密院的宋纲,只能折宋纲的羽翼,狠狠收拾高云桐而已——所谓刺配,只怕他的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她心里有些同情高云桐,但再多同情,此刻爹爹暴怒,她也知道应该先顾及家人。高云桐命运如此,只能怪上苍不仁。
她眼含泪珠,眼圈和鼻子发红,在父亲眼里,自然是楚楚可怜。凤霈硬下心肠说:“两个人到院子里跪一炷香,好好反省反省!”袖子一挥,把镇尺丢回桌上,“啪”的一声巨响。
确实只算是薄惩了,兄妹俩抽噎着到外头罚跪去了。
凤杞摸着疼痛的肩膀,嫌弃地看了看地面,低声对一旁一个粗使的婆子说:“把地扫一扫。”
扫净了,他叹口气对凤栖说:“行了,大概膝头会疼两天,妹妹忍一忍吧。”自己先往下一跪。
凤栖自小没被父亲惩罚过,生平第一次罚跪,未免委屈,含着一泡眼泪,歪歪扭扭地跪了下去。
垫着秋天的夹绵裙,其实还可以忍耐,心里有些不甘和委屈,不过转而就被正屋里传出来的夫妻俩的对话吸引住了。
凤栖耳聪而目明,对声音、气味和万物的细节与变化都异常敏感,并非有意想偷听,但晋王和王妃的话还是飘飘忽忽传进了她的耳朵。
“唉,宋纲的夫人真是傲慢极了。”这是周蓼的声音,“宋纲素来怠慢大王,也不支持杞哥儿,我隐隐提了提替她儿子和亭娘结亲的事,她居然讽刺了一顿庶生的身份不及她儿子,我也有好气又好笑:她不过是平民出身,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们家的郡主?”
凤霈粗声粗气的:“你就是自取其辱!你不知道他和我们家不对付吗?”
周蓼辩解道:“我怎么不知道!就是想为你示示好、转圜转圜。若她能回去枕头风一吹,宋纲看我们家谦和有礼,不再与你及杞哥儿为难,岂不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凤霈冷笑:“妇人之见!”
周蓼大约是生气,半晌才说:“我是妇人之见没错。当年我这个妇人劝你别和官家争何娘子,你愣是不听,弄到今天兄弟反目,你哥哥这样的忌讳你、打压你,咱们全家陪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惜你尚不如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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