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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郁夜色渐消,祈冉冉难得睡了个好觉。
神思全然疏懒懈惰,身心也一具获得了久违又丰沛的舒适,以致于到了翌日卯时一刻,珍珠耳珰如计划中那般准确无误地砸进了她掌心里,她却没能如计划中那般准确无误地清醒过来。
卯时二刻,一道温煦气息毫无征兆地自她指尖窜入身体,祈冉冉舒服得哼唧一声,下一刻,她蓦地惊醒,发现外间已然晨光熹微。
里侧的喻长风一整晚姿势未变,甚至连脊背后弓的弧度都似乎与她昨晚印象中的别无二致。
——显然,他没被自己吵醒过。
祈冉冉顿时长呼出一口气,一面感慨着自己果真睡品极佳,一面快速下榻,往博山炉里丢了块促人清醒的香料,继而又将蜡烛耳珰细针绸带一股脑儿地都装进包袱袋里,最后才蹑手蹑脚地自天师大人的房间遁了出去。
起床时辰较之预估的晚了一刻,祈冉冉担心回房路上被人瞧见,遂便选择鬼鬼祟祟地从小花圃里绕过去。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为了舒适‘服药’而特意准备的薄软襦裙,袖子较之寻常的袄裙要短上一截,袖口却更宽大,以致于一路自那半人高的灌木丛中穿行而过,两条小臂上蹭得斑斑点点尽是红痕。
堪堪回房换好衣衫,恕己已经自外叩门来请她用早膳了,祈冉冉应了一声,将袖摆向下扯了扯,与恕己一道往西南角的小边厢走。
跨过边厢门槛,喻长风依然没来,元秋白倒是早早坐在了圆桌一侧,瞧见她了便颔首向她问好,
“堂妹,昨夜歇得如何?”
祈冉冉甫一拿到那效用堪比迷香的安神香时就曾郑重其事地同他保证过,说这东西仅为自用,必不会用以胡作非为,言辞之诚挚恳切,与指天誓日也差不了多少。
元秋白倒是没怀疑他这小堂妹会将迷香用到喻长风身上,一来想着祈冉冉毕竟是位公主,天潢贵胄,金枝玉叶,哪能做出此等采花小贼才会施为的龌龊之事;
二来则是因为,那可是喻长风啊!
莫说燃上几根迷香,就算将香磨碎了融进水里,再囫囵给他灌下去,天师大人也不见得会迷魂丧志。
“……还可以吧。”
祈冉冉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不欲在恕己面前继续这个话题。她敛袖为元秋白倒出一小碟子醋,又将热腾腾的蟹粉包子往前推了推,
“堂兄,你今日怎么来了?”
“……我,”
含含糊糊的人顿时变成了元秋白,“我有事要与喻长风说。”
他顿了顿,同样反手给祈冉冉倒出一碟醋,“你也尝尝……”
正说着,天师大人的身影突然自窗外一闪而过。
元秋白忙站起身,“堂妹你且吃着,我先告辞了。”
言罢衣袍一撩,像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
元堂兄自觉脚步不慢,边追还边自天师大人身后迭声喊着,可天师大人今日不仅面无神意,耳朵也像失聪似的听而不闻,元秋白直追了他两道回廊,才终得以与天师大人前后脚迈过了寝屋的房门。
自内合上门板后才发现这人竟是浑身都湿透了,外层天青的袍衫被雪白里衣洇出大片暗色的痕迹,黑到极致的瞳孔掩在同样湿漉漉的发梢之后,眼睫边缘犹且挂着几颗晶莹剔透的小水珠,此刻微一抬眸,那点水汽便融进了狭长锋利的眼尾里,莫名显出几分原始兽类的冷寂凶意。
“喻长风?”
元秋白登时一愣,“你做什么去了?”
喻长风抬手解外衫,边解边往屏风后走,“冲瀑布。”
“冲瀑布?”元秋白亦步亦趋跟过去,“那不是你小时候心性不定时才会做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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