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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今日所为,看似是针对兰阳决口一件小事。实则是在向整个文官集团宣战。他要的不是解决这件事,而是要建立一套只属于他自己的新的规矩。”
钱谦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那棵在寒风中落尽了叶子的老槐树。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他手中的牌已经越来越多了。”
“其一,是刀把子。”钱谦益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风,“魏忠贤那条老狗,被他重新牵了出来。东厂、锦衣卫,这两把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刀正在被他重新磨利。朱纯臣的下场就是杀鸡儆猴。他要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真的敢杀人!”
“其二,是枪杆子。”他继续说道,“京郊的新军,张维贤那个老糊涂被他哄得团团转。听说那支军队用的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操练之法,练的是只忠于他一个人的兵。这支军队就是他敢于掀桌子最大的底气!”
“而今天,”钱谦益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亮出了第三张牌——笔杆子!”
“他要夺走我们对‘规矩’的解释权!他用那些我们无法反驳的‘新词’,构建了一套他自己的话语体系。在这套体系里,我们过去依仗的所有一切都将变得一文不值!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数字,是无情的结果!”
书房内一片死寂。
来宗道和周应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们终于明白了钱谦益的意思。
皇帝正在从三个方面,系统性有预谋地瓦解他们士大夫阶层赖以生存和掌控国家的根基。
暴力、军队、制度。
这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一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权力的闭环!
“他……他想做什么?”来宗道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想做太祖高皇帝吗?要将我等士人,尽数踩在脚下?”
“不,”钱谦益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与决绝,“他想做的比太祖更可怕!”
“太祖虽严苛,但他依旧在那个我们所熟悉的‘道’之内行事。而今日这位……他想走的,是一条我们从未见过的路。一条没有我们士大夫位置的路。”
“我们不能再等了。”
钱谦益的目光,扫过两位同僚的脸。
“我们不能直接反对他,那等于是在自寻死路。我们也不能顺着他的‘规矩’走,那等于是在自掘坟墓。”
“唯一的办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一个最危险的秘密,“就是想办法,砍掉他手中的刀,折断他手中的枪!”
“厂卫,必须受到遏制!那些缇骑,不能再像疯狗一样,随意闯入朝臣的府邸!新军必须被纳入兵部的管辖!绝不能让天子,拥有一支不受控制的私军!这是底线!”
“只要这两样东西还在他手里,我们就永远只能任其宰割!”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一场大雪似乎正在酝酿。
钱谦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道:
“这个冬天,恐怕会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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