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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许是一个非常魁梧雄壮,杀人如麻的蛮兵,甚至在金人中有着赫赫的威名!
他短暂地沉醉在这一箭射出去的闲暇中,即使几秒过后,他们的都头又开始大吼:“搭箭!搭箭!”
赵俨骑着马,从第一排前面跑过去,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任何一个前线指挥官见到箭雨稀疏成这样,不仅仰天抛射没到一百五十步,甚至有些连一百步都没达到——要知道人家神射手百步内就能直射穿杨啊!
所以眉头皱得不紧是不可能的,但光皱眉也没什么用。
金人已经看穿了。
有稀稀落落的人倒下,还有些人中了箭,可那箭多半力气不足,只靠着抛射下来的重力寻找倒霉蛋,金人里有胆大的,干脆就抛了顶在头上的盾牌,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
四千人的兵马里分出了两千前军,来冲他们这万余人的军阵!
赵俨的牙咬得死紧,“长枪兵!”
第一排的士兵一手拿盾,另一手牢牢握住长枪,他们是在逢峰跟着岳飞经过见过的,虽然只有那一仗,可在军营里已是了不得的老兵,享受着旁人的吹嘘,也必须在对面冲过来的时候站住了!
又是一波箭雨落下时,有契丹兵已经冲过了箭雨的范围,冲到了他们面前,一跃而起!
刀枪碰撞在一起,鲜血紧接着喷涌而出。
第一排的老兵也算是老兵,可在金军面前还不够看,有人被一刀抹了脖子,后面的人没有顶上去,而是惊呼着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就让出了一个口子。
后面的士兵下意识就往后退,这个口子就进一步扩大了。
“父老亲邻!”阵中有人高呼,“他们杀了我们的妻儿!夺了我们的地!报仇!”
谁生下来就该颠沛流离,就该易子而食,就该在流亡中饥渴顿踣,任由风雨寒暑将自己身边一个个人夺走,将他们变成了路边的“死者相藉”!
“报仇!报仇!报仇!”
这样的声音由一个变成了许多个,再变成了万余人统一的吼声!
不错,他们无家可归,依附磁州的原因是各不相同的,有些是因为金人,也有些是因为杜充,还有些干脆是从宣和七年河北起义就已经无家可归,辗转亡命的——可他们确实都很委屈!他们胸腔里的血,眼里的泪是真真切切的!
前军的士兵咀嚼着这两个字,那一腔悲愤就化作勇气,让他提着长枪冲上去,狠狠地刺进对面的胸膛——
“狗贼!狗贼!”有人歇斯底里的怒吼,“还我阿爹的命来!”
完颜银术可骑在马上,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幕,身边的副将就问:
“都统,彼军阵厚,我军阵薄,可要中军向前?”
“再等一等,”完颜银术可说,“等他们嗓子喊哑的。”
当他们的嗓子喊哑了,悍不畏死的勇气也渐渐消退后,剩下的就全看一个士兵的本能了。
老兵的本能是向前与杀戮,杀或被杀成刻在他们的脑海里,于是在交战时,他们可以不用调动太多情绪,而是专注在与同袍的配合中,勠力破敌。
女真人做得到这一点,契丹人稍差,燕人士兵更差些,但仍比对面的新兵强了许多倍。
义军士兵即使是在最亢奋,最无畏的时候,他们的四肢与重心仍然不能协调得当,有人扑上去杀了敌,有人扑上去就只会被自己绊倒在地,再被敌人往后背戳上一刀。而到了勇气消退后,他们发现对面的士兵像是用铁铸成的一样,那惧意就又升起来了。
混战仍然在继续,金军不断倒下,但立刻又有后面的人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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