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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愈舒也不能理解,不过却知道以记恩之能,挑拨不到士子至斯,弯唇轻哂。她那个道貌岸然的祖父,实在狠辣。
思及年前九月到京那会,姑娘让她“偶遇”温家管内院大厨房采买的秦婆子,常汐敛目:“以后咱们少沾那起子人。”
这次声势如此,邵关邵氏,京里头温家都没少出力。温愈舒眼睫下落,想想也合理。无论是拉下张方越还是沐宁侯府,于他们都是大好,上百微末士子的前途算什么?
被抓的士子也不可怜,贡院里坐着的那些怎么就没闹?
“嫦丫这几天胃口不甚好,也不知是不是有了?”
常汐拿眼去瞄姑娘,他们成亲也半年了。
温愈舒下巴搁膝头,半阖着眼,撅起嘴:“别瞄了,夫君说我年纪尚小,等个一两年再考虑要娃娃。”
她再有三月就十八了,哪小了?
“这…”常汐蹙眉,眨了眨眼睛,想到什么倒吸一气忙凑到姑娘耳边:“姑爷跟小姐相熟,他有顾虑会不会是怕您随了小姐?”
她也这般想。温愈舒眉眼清冷,一些事她尚没做好准备跟夫君坦白,实是难以启齿。
“张方越跌入泥潭,温家…占了大便宜了。”
“再占便宜,有些位置,也回不去了。”
常汐帮姑娘拢了拢散落的青丝。左都御史唐锡被免,皇上提了回京述职的江寕按察使冯威为左都御史。前右佥都御史,温棠啸还在太仆寺里看马。
话是不错,可她心里不大快活呢。温愈舒好想叫张方越知道,是谁把那些士子拱到武源门外的。
“您还不想睡吗?”
这才头一天,常汐笑道:“今晚,昭毅将军到底没要到回去晨熙院里睡。”
姑太太没能送姑爷,先头都哭了。那两口子日子过得也是忒热闹!
温愈舒躺下:“明天我去看看姐姐。”
拉了一旁的枕头进被窝,抱怀中。脸埋进枕里深嗅,那股混了文墨的浅香进鼻,叫她眷恋。
自成亲后,就连她小日子,都是夫君抱在怀里睡。今夜的被窝,一点热气都没。
也许是第一场试,考生都还紧绷,贡院里号舍灯全亮着,几乎个个正疾书。云崇青仍在稿纸上写,直至整张案卷上的题全理明思路,他才小心收案卷进考篮,把号板下放。
调暗了灯,合衣躺下,蜷曲着四肢,翻身不得。闭目暗告自己只能睡一个半时辰,连着三次,他便清空思绪。
云崇青气息才轻缓,号舍里灯一盏又一盏黯然,不多会呼噜磨牙声起。无梦安睡,再醒来时候不早不晚,抬高外间号板,到角落恭桶边方便了下,便问号军要了水。
他点了小炉子,然后舀水洗手脸,冰沁入心,顿时神清。用巴掌大的瓮来煮水。贡院一封三年,井里不知落了多少东西,水肯定要煮熟了喝。
碾碎一块干饼,放碗里。等着水开时,拿稿纸复看,思路与昨夜理出的一般,便不作更改。
水开,泡饼。味道寡淡,云崇青也不讲究,一碗下去不饿就成。又喝了半杯热水,整个人暖烘烘的。拨了灯芯,号舍明亮。他研墨,准备于案卷上写题。
落笔时从容不迫,就似平日里在家写老师布下的课题。从山甫德行,正向拓展讲为臣根本,再反向推官无能无德之祸。最后再申明民心可贵,君官民同心,山河秀丽。
一题写完,天已大亮。相比夜间,号舍不再静谧,窸窸窣窣的什么声都有。搁笔回头看一遍,起身活动发僵的腿脚,在脑中构思接下来那题。下午未正,又用了碗热水泡饼。
夜上子时,贡院里咳嗽声比前夜要多些。待十一日钟响结束时,云崇青已听到擤鼻涕的声。憋了快三天,茅房外人挤挤挨挨,茅房里扑哧扑哧声不绝,臭气熏天。
纵是云崇青这般前生在山里蹲惯土坑的人,也被熏得反胃。等了近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轮到,排完通身舒爽地回了号舍。不敢耽搁,搭铺休憩。
第二场考五言八韵。过往梅兰竹菊都咏过,今年题,“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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