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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却知道艾尼什么意思,仗着她不会乱说,点点头:“嗯。”
艾尼看着齐柏宜的笑容更加展开一些:“长得真好看。”
他们打齐柏宜听不懂的哑谜,齐柏宜悄悄扯池却衣服,小声问:“啥呀,啥呀。”
艾尼输吊瓶的那只手动了一下,池却说:“没有,她说你好看。”
艾尼说她的胃癌查出来就已经是晚期了,治病要很多钱,她把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全填进去都远远不够,她父母想把钱留给弟弟,她的未婚丈夫卖了一台车,给她交了医药费和手术费。
“我都这样了,”艾尼说,“我也知道治不好,其实我不想和他结婚了,但是他说还是会娶我,娶我什么,娶我的骨灰吗。”
池却打断她:“乱说什么。”
艾尼摊了摊手:“你读书比我读得多,我都知道癌症治不好,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说是不是?”
艾尼把这个问题丢给一边坐着的齐柏宜,齐柏宜也回答不上来,于是只好和池却两个人一起沉默。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打开了,一个男人从外面走进来,手上拿着一只粉色的热水壶,艾尼见到他,给池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就是我那个还是要和我结婚的未婚夫。
池却一点没看懂,问艾尼是不是眼睛难受,用不用叫医生看看。
艾尼说:“真是愚蠢的人,”问齐柏宜,“你平时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笨蛋。”
齐柏宜立刻就有话说了:“姐姐,你不知道,这个人平时脾气超级大,动不动就要不高兴。”
艾尼的未婚夫进来叫护士帮她拔针,艾尼解放双手,边笑边拍手,“楚阿克,你怎么欺负人家啊。”
他们俩一人一句,把池却脸都说烫了。
聊到最后,池却站在病房门口和艾尼说:“别想太多,好好治疗。”
齐柏宜站在池却旁边对着她挥手:“姐姐,我下次再来找你玩儿。”
艾尼也笑着和他们挥手说再见,这种感觉很短暂地麻痹了她,像一种精神毒素,让她产生还能再见的错觉。
到那两人的脚步声都不再能听见的时候,艾尼把笑收起来,看着在床边转来转去的未婚夫,突然开口道:“这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吧。”
她的未婚夫是个寡言的维族男人,听到她又说这样的话,不满地看了她一眼,但没说什么别的。
艾尼躺回床上,故意似的,又对他说:“我们还是不要结婚了。”
这样的话,从艾尼住进医院以来已经说过好几次了,这次也和上次一样,她的未婚夫抬起头,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然后和缓地摇了摇头,说:“我会娶你的。”
艾尼的口腔已经很苦了,不符合发芽的标准。她把头转到背对他的另一边,看到窗子外面的博格达峰。博格达峰就站在那里,沉静地垂眼看着所有人的不幸,悲悯而无动于衷,艾尼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她听到心脏发出挣扎的、带着酸味的发酵的弹动。
她擦了擦眼泪,转过头对未婚夫说:“你挑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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