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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府的人对谢恂都不陌生。
自今上登位,这些年来,庄和初每每抱恙,但凡有太医奉旨而来,来的必就是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医。
三青引着谢恂进卧房时,庄和初正被三绿扶着从床上慢慢起身。
起也只起了半身,人便虚弱地在床头上倚靠下来。
三青上前替他拨开垂散肩头的乌发,三绿随后为他披上一件外袍,又仔细理好锦被,巨细靡遗的一番伺候罢,两人才从床前退去一旁。
庄和初轻转目光朝谢恂看去时,眉目间还有些浅淡如烟的朦胧睡意。
“谢老大人见谅,庄某病中乏力,失仪了。”
“不碍事,不碍事……”精神矍铄的老太医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搁下手里的医箱,自己一丝不苟地行了礼,才道,“庄大人现下感觉如何?”
床上的人有气无力地咳了两声,又畏寒似地拢了拢披在肩上的外袍。
“已觉得好些了……今日雪重难行,还劳谢老大人深夜走这一趟,庄某戴罪之身,实在惶恐。”
谢恂和善地摆摆手,“裕王听说了宫里的事,已专程去向皇上解释过了,也是裕王特意请旨,让老夫来为大人好好诊治。一场误会,大人万不要再为此惴惴不安,伤心劳神了,于养身无益啊。”
“谢裕王挂怀,那便有劳谢老大人了。”
二人寒暄间,三青已为谢恂挪了凳子来,谢恂却还没有落座的意思。
老太医袖手环顾一番,蹙眉向三青道:“雪后湿寒之气格外深重,庄大人气虚血弱,难抵寒邪,不可疏忽,这房里还要再添些炭火才是。”
地龙烧得很旺,阳春正午也不过如此,就是对养病而言,也足够暖了,还要再添炭火?
三青略一迟疑,望向虚倚在床上的人。
“不怪他们疏忽,是庄某心口憋闷,难耐烟气,不让他们添的。”
庄和初说着轻咳了两声,虚抬起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揉上心口,“不过,谢老大人既如此说,该遵医嘱才是。”
见庄和初应了,三青才应声照办。
直到三青退出门去,谢恂仍没有开医箱取脉枕的意思,又慢吞吞道:“庄大人心口憋闷,该是肺郁所致。再取两只橘子来,晚些布置好炭火,就架在炭炉上慢慢烤,待烤透之后,趁热服食,有益于宣肺止咳,燥湿化痰。”
老太医的这一口气喘得不长不短,刚刚够三青走出院去,不便唤他回来,只能再差个人去办。
庄和初便望向那与三青面容身形一模一样的青绿衣衫少年,轻一点头。
三绿会意地一颔首,也退出门去。
三青三绿一走,偌大的房里就只剩谢恂与庄和初四目相对了。
“庄大人就打算这么躺着说话吗?”
谢恂话音未落,虚靠在床上的病人已挺身坐起来,揭下披在肩上的外袍,推开被子,身轻如燕地下床,对着那转眼间笑意尽收的老太医颔首拱手。
“下官见过司公。”
方才还慈眉善目的老者已是一脸寒色,目光利可杀人,也再不与他寒暄半个字,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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